《唐代民歌·鳳歸云(二首)·其二》原文與賞析
綠窗獨坐,修得君書。征衣裁縫了,遠寄邊隅。想得為君貪苦戰,不憚崎嶇。終朝沙磧里,已憑三尺,勇戰奸愚。豈知紅臉,淚滴如珠。枉把金釵卜,卦卦皆虛。魂夢天涯無暫歇,枕上長噓。待公卿回故里,容顏憔悴,彼此何如?
這是一首思婦懷念征夫的詞作,作者以生動形象的筆墨,婉曲深細地展示了征婦真摯復雜的思想感情。
上片寫思婦對征夫的一片愛心,同時對其的久戍不歸表示理解,其怨意流露甚明。
“綠窗獨坐”四句,以“獨”字開篇,使全詞籠罩一層孤寂冷寞的氛圍。然而思婦寄往邊關的卻是溫暖,書信與征衣飽含著征婦對丈夫的思念與一片愛心。
“想得為君貪苦戰……勇戰奸愚”,借思婦之口交代征夫征戰不已。作者以鋪敘的筆調描述了邊陲行軍的艱苦及將士揮劍破敵的壯偉場面,這一場面是當時那些有志者憑邊功獵取功名的理想征戰圖。“貪苦戰”的 “貪”字是一篇之眼,在這里有一箭雙雕之妙,看似思婦對征夫貪圖功名、戀戰邊關所發的微詞,實是對統治者窮兵黷武的諷刺之語。“貪”字為全篇定下情感的基調:思婦嗟怨的不是征夫戍邊,而是責怪征夫貪戀軍功,抒發的是一個嗟怨“夫婿覓封侯”的藝術主題。因此,在描寫征戰場面時以正面筆墨、肯定的語氣加以表現,在感情色彩上設下對比的色調。
下片側重寫思婦獨守空房的寂寞和對紅顏暗老的惋惜。
“豈知紅臉,淚滴如珠”,過片以嗟怨之詞領起,強調征夫只知 “貪苦戰”,不知紅顏垂淚,而轉為抒寫 “綠窗獨坐”的難堪,寫出了思婦的滿腹委屈。“枉把金釵卜,卦卦皆虛”形象逼真地把征婦思君、急切預測歸期的心態和癡情的動作刻畫了出來。占卜問卦,古來有之,但把金釵當作卦卜,這恐怕是思婦的獨創。可正是這種錯位,婉曲細膩地揭示了思婦的縷縷情思。“卦卦皆虛”四字,含無限傷感,從卜卦的次數看是無數次的重復,寄寓思婦的希望;從卦相看,無論是愜意的或是不愜意的,都只能給思婦帶來失望。
“魂夢天涯無暫歇,枕上長噓”,是理智的預測失望之后的又一次癡情之舉。虛無縹緲的夢并非生活現實,但人們往往把在現實中得不到的寄托在夢中去獲得,這就是弗洛伊德說的 “夢是一種愿望滿足的嘗試”( 《精神分析引論的新導言》)。盡管夢中無時不在天涯與丈夫聚會,但夢終歸是夢,醒來只能增加更多的失落感,所以就自然地過渡到最后幾句的胸臆直抒: “待公卿回故里,容顏憔悴,彼此何如?”收束寫夢,轉入想象之筆。詞至此,情節發生了戲劇性變化,作者虛構丈夫衣錦還鄉,夫妻老大團聚的場面,對功成名就的丈夫無疑帶幾分調侃:少年夫妻,老大團聚,縱然是官服加身,名播四海,然而人的青春年華卻永遠地逝去了。昔日青春年少而今卻老態龍鐘,衣錦還鄉的夫君看到這般光景,心里該是一種什么滋味?這幾句與“貪苦戰”前后呼應,這一想象中的結局從審美角度看,是悲劇的詼諧,從這難堪結局看到的是一個女性的悲哀——女性不僅是男性的附屬物,而且是功名的犧牲品。
整首詞以想象之筆曲盡變化,構成無限情趣:少年沙場征戰,老大衣錦還歸,反襯思婦“綠窗獨坐”的幽怨之情。夫唱婦隨的傳統婦道與珍視女性青春的自律心態在征婦的性格中形成微妙沖突,喜劇性的結局更見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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