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詩詞鑒賞《牙牌令七首(其五)》林黛玉

林黛玉

左邊一個“天”。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中間“錦屏”顏色俏。

——紗窗也沒有紅娘報。

剩了“二六”八點齊。

——雙瞻玉座引朝儀。

湊成“籃子”好采花。

——仙杖香挑芍藥花。

這副牌由長六、四六、二六組成。長六又名天牌，所以黛玉比了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這句出自明代湯顯祖的《牡丹亭·驚夢》。四六上紅下綠，又名“錦屏”，黛玉比一句“紗窗也沒有紅娘報”(引自金圣嘆批本《西廂記》)，以“紗窗”比綠色六點，以“紅娘”比四點紅。二六牌上方兩點，下方六點，整齊地排列成兩行，黛玉將其比作“雙瞻玉座引朝儀”。此句典出杜甫《紫宸殿退朝口號》：“戶外昭容紫袖垂，雙瞻御座引朝儀。”黛玉以上方二點比昭容(女官名)，下方六點比兩排朝見皇帝的官僚。瞻，瞻仰;御座，皇帝的寶座。小說引文改“御”為“玉”，可能是因音同而誤寫。“湊成籃子好采花”，是就這三張牌的形象而說的：長六、四六，紅綠相間，好似綠葉紅花;二六上二下六，活象一只花籃。黛玉以“仙杖香挑芍藥花”相比，非常貼切。

“堪憐詠絮才”的林黛玉，與薛寶釵“兩峰并峙”在《紅樓夢》中。這次行牙牌令，曹雪芹在突出寶釵的端莊典雅的同時，又突出描寫了黛玉的叛逆性格。封建時代視《牡丹亭》和《西廂記》為淫書，黛玉卻能隨口引用，可見她對此兩書十分熟悉。以“可嘆停機德”著稱的薛寶釵一聽，覺得黛玉在大庭廣眾之間脫口說出這樣的句子是有失檢點，所以立刻引起了注意，“回頭看著”;后來在四十二回“衡蕪君蘭言解疑癖”中又審問黛玉：“昨兒行酒令兒，你說的是什么?”并冷笑道：“好個千金小姐!好個不出屋門的女孩兒!”曹雪芹為了突出小說的人物性格，在行牙牌令這樣的細節中都是一絲不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