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蘊·女冠子》花間詞原文|鑒賞|賞析|注釋|評點

其一

綠云高髻^①，點翠勻紅時世^②。月如眉，淺笑含雙靨^③，低聲唱小詞。眼看唯恐化^④，魂蕩欲相隨。玉趾回嬌步^⑤，約佳期。

【注釋】

①綠云：形容女人頭發多而黑。白居易《和春深》其七：“宋家宮樣髻，一片綠云斜。”②“點翠”句：妝飾入時的意思。時世，時代，此有入時之意。③雙靨：兩個酒窩。靨指面頰上的酒窩。④“眼看”句：意思是說唯恐轉眼間她會羽化登仙而去。化，謂羽化登仙。⑤玉趾：指女子精美的足履。玉，形容其精美。

【評點】

這首小令寫女子與男子的約會，表現了一位男子對美女的迷戀之情。

上片是男子所見的女子的形象，濃發高髻，點翠勻紅，細眉深靨，含笑歌唱，活潑美麗。詞人用細膩的筆觸，把主人公心目中迷戀之人刻畫得栩栩如生，美麗動人。

下片先寫男子的心情，“眼看”句既說得盡，又含蓄近情，把男子對女郎的愛慕深情通過魂牽夢繞、無所適從的舉動表達了出來。最后寫女子的一個特寫鏡頭：回步依戀，顧盼多情，纏綿無盡，再約佳期。“眼看”二句，道出此刻情思，正如況周頤所說：“別是一種說得盡，與 ‘須作一生拼’ 云云不同。”(《餐櫻廡詞話》)末二句與 “淺笑”二句照應，寫對方亦有情。相約已成，只待佳期到來，這又進一步深化了主人公的迷戀之情。

其二

錦江煙水^①，卓女燒春濃美^②。小檀霞^③，繡帶芙蓉帳^④，金釵芍藥花^⑤。額黃侵膩發^⑥，臂釧透紅紗^⑦。柳暗鶯啼處，認郎家。

【注釋】

①錦江：古代又名府河，在今四川省成都市南。杜甫《登樓》：“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云變古今。”② “卓女”句：此句用文君當壚的典故狀蜀女美而多情。卓女，指卓文君。西漢卓文君當壚所賣 “燒春”酒，味濃香醇美。燒春，酒名。李肇《國史補》：“酒則有劍南之燒春。”③小檀霞：指女妝紫紅鮮麗，如彩霞一片。檀，紫紅色。④芙蓉帳：繡有荷花的羅帳。鮑照《擬行路難》：“七彩芙蓉之羽帳，九年葡萄之錦衾。” 白居易《長恨歌》：“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⑤芍藥花：此指金釵的花樣。⑥額黃：六朝以來婦女的面飾，涂黃于額間。梁簡文帝《麗人行》：“同安鬟里撥，巽作額間黃。”⑦臂釧：指手臂上戴的鐲子。釧，俗謂之鐲，腕環。

【評點】

這首小令寫蜀女閨情。寫她閨中嚴妝期待郎君到來。從“錦江”至“紅紗”，皆寫女子服飾濃美。最后二句揭出本意。

前二句用卓文君的典故，寫其美而多情。“小檀霞”三句，從其服飾、盛裝到 “繡著芙蓉帳”，不僅將其人美、環境美形象化，而且寫其期望之情切，愛戀之情深。

下片寫其閨情難耐。以 “認郎家”將閨情推到極處，的確是 “情到至處，勿含蓄”(沈際飛《草堂詩余別集》卷一)。

其三

星冠霞帔^①，住在蕊珠宮里^②。佩玎珰^③，明翠搖蟬翼^④，纖珪理宿妝^⑤。醮壇春草綠^⑥，藥院杏花香^⑦。青鳥傳心事^⑧，寄劉郎。

【注釋】

①星冠：指鑲有明珠的閃光的帽子。霞帔：指彩霞般的披肩。②蕊珠宮：指神仙所居處。楊慎《藝林伐山》卷十：“唐人進士榜必以夜書，書必以淡墨……世傳大羅天放榜于蕊珠宮。”③佩玎珰：或寫作“佩丁當”，即所佩帶的珠玉叮當有聲。④明翠：指頭上的翡翠釵鈿。⑤纖珪：喻手纖細而潔白。珪，玉石。⑥醮壇：僧道為禳除災祟而設的祭神壇。⑦藥院：指仙家的藥草院。⑧青鳥：傳信的神鳥。《漢武故事》：“七月七日，上 (漢武帝)于承華殿齋。日正中，忽見有青鳥從西方來。上問東方朔，朔對曰：‘西王母暮必降尊像。’ ……有頃，王母至……有二青鳥如鸞，夾持王母旁。”李商隱《無題》詩：“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評點】

這首小令寫女道士的生活與情思。

詞的末二句表達了女冠子的真情，她們也是向往自由、幸福與愛情的。《栩莊漫記》評道：“唐自武后度女尼始，女冠甚眾，其中不乏艷跡，如魚玄機輩，多與文士往來。故唐人詩詞詠女冠者類以情事入辭。薛(應為 “牛”)氏四詞雖題《女冠子》，亦情詞也。插入道家語，以為點綴，蓋風流若是，豈可與詠高僧同格耶?”

其四

雙飛雙舞，春晝后園鶯語，卷羅幃。錦字書封了^①，銀河雁過遲。鴛鴦排寶帳，豆蔻繡蓮枝^②。不語勻珠淚，落花時。

【注釋】

①錦字書：指給丈夫的書信。《晉書·竇滔妻蘇氏傳》：“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回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循環以讀之，詞甚凄婉，凡八百四十字。”后均泛指給丈夫的書信。杜甫《江月》：“誰家挑錦字，燭天翠眉嚬。”②“鴛鴦”二句：指寶帳上繡有鴛鴦、豆蔻連理枝的圖案。寶帳，指華美的羅帳。

【評點】

這首小令寫閨閣懷人，與女道士之事無關。

上片起句是女子卷幃時的所見所聞，也兼有比的作用。重用“雙”字，反見女子的孤單，因而有了下文的“錦字書封了” 的行動和 “銀河雁過遲” 的聯想。河大水深，情書很難迅速傳到，體會入微，足見懷念深切。

下片“鴛鴦”句寫帳之華美，并突出鴛鴦連理枝，又深一層孤單之感，以至夜不能寢。最后二句倒裝，見落花而懷人，呼應前面的春晝，時物感人，最傷情懷。

全詞一寫晝，一寫夜，線條清晰，含蓄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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