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泉滌我襟,杉月棲我心。
茗啜綠凈花,經誦清柔音。
何處笑為別,淡情愁不侵。
這是一首立意高妙的送別詩。詩歌以習禪為背景,兩句一層,一層一轉,相互照應,由修性、誦經轉寫送行,別有情趣。
首二句純凈高爽的意象描繪了一種冰清玉潔的人格。“蘭泉”,春季開滿蘭花的山泉,此既說明送別時的季節特征,又進一步表現山泉的清澈幽香。“我”,在此不僅指詩人自己,而且還包含玄亮師。他們在山寺中,用清凈的泉水洗滌衣裳,渾身上下一塵不染,且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杉月”,杉樹上的明月,它閑逸而純潔,它靜靜地掛在天空,映照著幽幽的山林,映照著林中的詩人和禪師,他們的心也就像這明凈的山月一樣高潔淡雅,“棲” 字,將主體情感物態化,表現了詩人和禪師超逸爽潔的襟懷,創造了一種物我兩忘、物我一體的禪境。首句言身凈,次句言心凈,既濃縮了他們幽靜清新的生活環境,又表現了他們淡泊灑脫的禪心。似寫平常的生活,又似寫送別場面,但卻沒有一點離別的氣氛。
“茗啜綠凈花,經誦清柔音。”三、四句仍描寫一種清淡雅致的生活,更顯示出他們習禪繕性超逸精神。“茗”,指晚采的茶葉;“啜”,飲。詩人有意將 “茗”、“經” 前置,突出他們超乎凡俗的生活形式。“綠凈花”、“清柔音”,照應“蘭泉”、“杉月”,因用清冽的泉水泡茶,所以茶色綠凈; 因心如明月,淡遠幽閑,故誦經之聲清柔和婉。在這里詩人撇開一般人送別時宴飲祖帳、傷感悲愁的模式,用十分平淡的筆墨,表現他們平靜淡泊的心境,揭示了悟禪之人特殊的別離心態。
“何處笑為別,淡情愁不侵。”點明送別,但卻引出另一番禪趣。“笑別”,用晉僧慧遠與陶淵明、陸修靜虎溪送別之事。據《廬山記》卷二載,慧遠居廬山東林寺,下有虎溪,每送客過此,虎輒號鳴。一日,他送陶、陸二人,因道合意投,不覺過此,虎即號鳴,三人相顧大笑而別。后傳為《三笑圖》。詩人在此借用虎溪笑別的故事,表現自己分別時平淡的心境。“淡情愁不侵”,這是全詩主腦。詩人在前四句中從身凈、心凈、情凈諸方面,刻畫了他和玄亮師超凡絕俗的人格,這種人格的實質是清淡虛寂,不為塵欲所擾。“淡情”,不同于寡情,它是悟道之人對世間一切情感的超越。佛家以為,人世一切皆空無,既無相聚之樂,也無分別之悲。在虛寂空淡的禪心中,分別和團聚是相同的,悟道之人均不為之動情。所以,“淡情”是一種泯滅哀樂悲喜的更高境界的真情,在虛空無垠的禪境中,他們的心是相通的,永不分散。可見,淡情之中卻又蘊含著無限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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