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虞美人春愁》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東風(fēng)蕩飏輕云縷,時送瀟瀟雨。水邊臺榭燕新歸,一口香泥濕帶、落花飛。海棠糝徑鋪香繡,依舊成春瘦。黃昏庭院柳啼鴉,記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這是一首傷春懷人的抒情詞。
大凡有成就的作家,其作品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并非單 一。就陳亮而言,他既有憂國憂民的慷慨詞章,又有傷春感物的旖旎篇什。對于前者,人們道及得很多;對于后者,時下倒少有人問津。這首《虞美人·春愁》便是其旖旎篇什的代表作之一。
起句,詩人將自然景物風(fēng)、云、雨,從宏觀落墨,渲染“春愁”的氣氛。你看,春風(fēng)把輕云撕成一片片、一縷縷,云兒飄忽不定,不時地送來瀟瀟春雨。 這雨并不是“好雨知時節(jié),當(dāng)春乃發(fā)生”(杜甫《春夜喜雨》)令人贊美不絕的雨,而是一種無可名狀,惱人的東西。云飄忽不定,也喻人心緒不穩(wěn)。接著思婦把視線轉(zhuǎn)向近處的“水邊臺榭”,這又為懷人作了伏筆。思婦閨中寂寞,每每登高眺望,但見江水茫茫,而不見歸帆,其惆悵之情自不待言。人不見卻有新來燕,其怨懟亦隱約可見。燕為有情之物,故雙雙結(jié)伴而行,思婦越發(fā)顧影自憐。“燕新歸”正反襯“那人”去已久,于是思婦無所事事,只好欣羨燕兒“一口香泥濕帶、落花飛”。燕兒筑巢,一口口銜泥,由于暮春時分,隕落的花絮也和泥土一起被燕兒銜了起來,而有的花絮卻在下落時又飄去了。多美的鏡頭! 思婦這種細致的觀察絕非是有閑情逸致,而是努力壓抑自己的思念情感,使內(nèi)心得到暫時的平衡。正如《李笠翁曲話》所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
過片,換頭處筆換意不換,“海棠糝徑鋪香繡”,仍暗接落花而來。“糝”(san)原指飯粒,這里是指花屑。周邦彥《大酺》:“紅糝鋪地,門外荊桃如菽。”海棠花屑紛撒在小徑上,仿佛為小徑鋪上了芳香的錦繡。面對落紅片片,思婦是十分傷感的,“依舊成春瘦”正道出了這種心緒。“春瘦”就是春殘。陳亮《點絳唇·詠梅》:“一夜相思,水邊清淺橫枝瘦。”這兩句似乎是翻用李清照的《如夢令》:“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 知否? 應(yīng)是綠肥紅瘦。”“依舊”亦于細微處見情感。幾度花發(fā),幾度花隕,人卻不還。見花憔悴,聯(lián)想自己容顏衰老,更增加一種凄涼。“黃昏庭院柳啼鴉”進一步渲染這種愁緒。烏鴉啼叫本被人認(rèn)為是不吉的象征,更何況在黃昏之際,其聒噪便倍增惆悵。周邦彥《瑣窗寒》:“暗柳啼鴉,單衣佇立,小簾朱戶。桐花半畝,靜鎖一庭愁雨。”姜夔《漢宮春》:“更坐待,千巖月落,城頭眇眇啼烏。”都寫愁緒滿懷。如上幾句所表現(xiàn)思婦的感情可用李清照的《聲聲慢》中詩句來概括:“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正當(dāng)思婦憂愁不盡之際,忽然想起一幕幸福情景:“那人”和我分別的時候,不也是在這個季節(jié)嗎? 他趁著月色,折一束梨花送我。于悲凄中奏出一曲變徵之音,那是多么美好的一瞬! 梨花皎潔,更有月色映襯,分外美麗,月潔、花潔、人亦潔,“那人”是不會負我相思意的。“記得那人和月、折梨花”是畫龍點睛之筆。思婦對周圍景物所產(chǎn)生的情感都是為“那”生發(fā)。此時此刻,思婦在心靈上似乎得到一絲慰藉。
這首詞在藝術(shù)上很有特色。首先是虛實相生,上片寫景是為虛‘但景中含情;下片懷人是為實,但其結(jié)果終為空憶。其次,本詞寫“春愁”,但不出愁;而又無處不寫愁。句句扣題,筆筆含情,情景融一。在敘述上,以時間順序為軸,從白日到黃昏,從黃昏到月夜,說明思婦無時無刻不在憶“那人”。筆法多變,忽明忽暗。詞風(fēng)清淡婉約,饒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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