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花落花惜花·賦得溪上落花》詠雜花落花惜花詩鑒賞
袁宏道
碧溪重香水鱗鱗,飄雪回風舞最新。
欲止又飛如照影,乍開忽亂似分身。
愁深孝女江頭月,夢逐陳王枕里人。
欲把遺芳付仙子,任他楊柳六街塵。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春去夏來綠肥紅瘦,常常引起人們的傷感與惆悵,而袁宏道的“溪上落花”則“獨抒性靈”,格調高亢,余味無窮。
首聯落筆不凡,寫落花給大千世界增添了秀美,給大自然帶來了生氣。“碧溪重香水鱗鱗”是寫已經落到溪水上的落花。碧流溪水已徑很美了,又添上了一重清香的落花,引起水波鱗鱗。第二寫正在飛舞的落花,如銀似雪在回蕩的東風中婆娑起舞,帶來無限新意。首聯寫落花給外界帶來的生動氣氛。
頷聯寫落花自身有無限的情趣。第一句“欲止又飛如照影”寫落花趁著東風上下紛飛,剛要落在水面上又轉身飛去,如同一個羞卻的少女,才看見自己的身影,又匆匆避開了。第二句“乍開忽亂似分身”寫落花剛一著水時如同蓓蕾初綻,剎那間水波擴散開去,又像萬朵鮮花爭艷一般。這瞬息萬變的情愁,就像是片片落花有分身法一樣。詩人在滿天的飛紅中,捕捉住一瞬的情態,給她以永恒的情趣。
頸聯詩人揭示出落花有永恒的美是由于她們稟賦著一種精神。“愁深孝女江頭月”是指曹娥的故事。東漢時會稽郡上虞縣人曹娥,相傳其父五月初五迎神,溺死江中,不得尸骸。曹娥年僅十四,沿江號哭十七晝夜,投江而死。人們紀念她筑曹娥廟,樹曹娥碑。廟前江水是剡溪的下流,人稱曹娥江,亦稱孝女江。自廟下水勢轉大,流入杭州灣歸大海。詩人用少女曹娥比喻那些沉入溪水的落花。“夢逐陳王枕里人”,陳王即陳思王曹植,他鐘情于美女甄氏。曹操卻將甄氏給予曹丕,丕篡漢后,立甄氏為后,生子明帝。因事連坐甄氏被丕賜死。曹植入朝返至洛水休息,思念甄氏,見她飄然而來,娓娓陳詞而去,植悲喜交加作《感甄賦》,后來明帝見到改名為《洛神賦》。在《洛神賦序》里曹植寫道:“余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說神女之事,遂作斯賦。”袁宏道用這個故事比喻落花,是才子心底夢中的女子,是洛水之神。上句的“愁深”與下句的“夢逐”二字是詩人看到溪水落花時的感受。由落紅聯想到那些完美的女子,感嘆自然界與人間的真善美往往夭折,因而愁思縈繞如江頭明月,耿耿衷心永遠照耀著如同曹娥一樣的落花。如癡如夢永遠追逐著飄乎不定如同洛神一樣的落花。
尾聯詩人明示自己的愛憎。“欲把遺芳付仙子”緊承頸聯,說明自己“愁深”“夢逐”的目的是想把那些飄落在人間的芳華交給天上的仙女們。“任他楊柳六街塵”。“六街”原來指長安城左右六街,后來泛指城都鬧市。這句是說任憑那些輕薄的楊花柳絮飄到紅塵鬧市去吧。尾聯用“遺芳”與“楊柳”對比,寓意人間的善惡、美丑,詩人愿以深沉的情思明析清濁、安排褒貶,使天下有公平。
袁宏道主張“情與景會,頃刻千言,如水東注,令人奪魂,其間有佳處,亦有疵處。佳處自不必言,即疵處亦多本色獨造。”這首詩頸聯用典有過于委婉之處,但“情與景會”“令人奪魂”是詩的“本色獨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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