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紅芍藥》詠芍藥詩鑒賞
芍藥綻紅綃,巴籬織青瑣。
繁絲蹙金蕊,高焰當爐火。
剪刻彤云片, 開張赤霞裏。
煙輕琉璃葉,風亞珊瑚朵。
受露色低迷,向人嬌婀娜。
酡顏醉后泣,小女妝成坐。
艷艷錦不如,夭夭桃未可。
晴霞畏欲散,晚日愁將墮。
結植本為誰,賞心期在我。
采之諒多思,幽贈何由果。
這是一首以白描見長的詠花詩。詩作于作者貶江陵士曹參軍期間。
芍藥在群芳之中處于十分顯著的地位,是“一花之下,萬花之上”的花相,芍藥開放時花冠如火如丹,艷麗碩美,十分招人眼目。元稹《紅芍藥》詩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火一樣鮮艷奪目的色彩。
詩開始四句,即用淋漓飽滿的筆墨渲染了一幅青籬芍藥圖。芍藥一般初夏開花,綻苞開花時的芍藥很象一簇簇艷麗的紅綃綢緞,又如當爐燃燒著的火焰。耀眼而熱烈。紅色的花瓣緊裹著絲絲金黃色的花蕊,煞是好看。再加上花欄外的籬笆青翠明麗,花紅蕊黃籬青,幾種濃烈的顏色相配,使整幅畫面頓時鮮亮異常。
“剪刻”以下四句,用近乎夸張的手法,進一步敷色繪形。在詩人眼里,芍藥花仿佛是空中飄浮的紅云,仿佛是天邊輕柔舒卷的彩霞又好比是煙月朦朧中的琉璃花瓣,又好象是風壓枝顫的紅珊瑚。紅云、赤霞、琉璃、珊瑚四種喻體形態各異,但色調一致,句句不離“紅”字,都可形容芍藥形態之萬一。作者在此把這些喻體一一羅列,力圖在讀者面前展示一種儀態萬方的物象,在引類比喻中豐富讀者的審美感受能力。
“受露”以下四句則側重刻畫芍藥之神情。詠物詩如一味摹寫,被物象所拘,就不能不陷于工匠似的死板刻畫而令人生厭。詠物貴在形中出神。生香真色、即離之間方是詠物詩的最高境界。“受露色低迷”諸句寫法新鮮活脫,狀芍藥倩人愛憐之態栩栩生動。經露洗禮后的芍藥花象一位美麗的少女,含情脈脈不勝嬌羞,向人欹側。如微醉之靚女桃紅飛上雙頰,如端莊之美人濃顏試妝初成。寥寥數語而芍藥之神態畢現。
“艷艷”以下四句,宕開一筆,以寫“錦”、“桃”較之于芍藥而“不如”“未可”顯示芍藥不同凡響的美麗。“晴霞”“晚日”鮮紅熱烈,但一見到火紅的芍藥花不禁自慚形穢,“畏欲散”與“愁將墮”用反跌法,側面烘托芍藥的迷人形象。
面對著如此美艷絕倫的芍藥花,詩人不禁情為之移,色為之動。芍藥是愛神的禮物,早在上古時期,就有男女相別贈一束芍藥花表示愛慕的風俗,《詩·鄭風·溱洧》詩描寫鄭國上已節男女聚會云:“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鄙炙幊闪松倌猩倥畟儌鬟_熾烈感情的媒介。故“採之諒多思”。詩的最后四句是點晴之筆,暗示了豐富的象征意義。如此點化,使全詩收束得異常飽滿。
金圣嘆在批點《第六才子書西廂記》時極力推重“那輾”筆法,認為為文不能“一發遂取中間”,而應象畫家在紙上反復點染勾勒一樣層層皴寫。元稹的這首詠物詩,顯然也用了“那輾”之法,先敷色,因色見形,形中傳神,每二聯各有側重,或形,或神,或色,迂回逶迤,曲盡其妙,如此那輾描摹并不是單純地賣弄技巧,這實是使所詠對象更鮮明、生動、豐滿的藝術手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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