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曇花

為了方便孩子上學(xué)，我在一所中學(xué)里租了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房主顯然是一個邋遢的人，剛租給我的時候，房間里混亂不堪，也沒有打掃干凈。窗臺上還擺放了兩盆花，一盆是普通的吊蘭，已經(jīng)干死掉了，成了植物標(biāo)本；另一盆，長著海帶一樣的葉子，也顯得萎靡不振。

我接過房主遞給我的鑰匙，問道：“這兩盆花，你不帶走？”

他訕訕地笑了：“帶走？在我那里最終也會旱死！我真不是一個養(yǎng)花的人，原來家里有十幾盆花的，由于經(jīng)常忘記澆水，陸續(xù)都渴死了。”

“這盆還沒有死！”我指著那盆“海帶”，提醒他。

“你幫我養(yǎng)著吧！這盆曇花，我養(yǎng)了好多年了，始終沒有開花。”

原來是曇花，名頭如雷貫耳，但始終未見過“真容”。待房主走后，我開始仔細(xì)打量起曇花來。

曇花墨綠的主莖呈圓筒狀，略扁，從主莖上，長出幾片海帶一樣的葉子來，葉片有半米長，有稀疏的鋸齒，曇花的葉子呈片狀，從側(cè)面看，仿佛一根涂了綠漆的長矛，也有點像加強版的蟹爪蘭葉，主莖外形接近仙人掌，不用問就知道，曇花應(yīng)該和仙人科的植物有親戚。這棵曇花葉片有些枯黃，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原來的主人把它栽種在一個沒有水漏的密閉的圓缸里，時澇時旱，難免它會處于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我決定把曇花從圓缸里解救出來，妻子不以為然地說：“這是人家的花，你不是多管閑事嗎？再說了，我們家搬到這里，是為了方便孩子上學(xué)，不是讓你來養(yǎng)花的！”

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又收了回來。

那盆曇花很占地方，索性壞人做到底，把它搬到陽臺一處見不到光的角落里。這也等于判了曇花“死刑”。想起來，就給它澆上半盆水；想不起來，經(jīng)常幾個星期，也懶得搭理它。不得不承認(rèn)，它的生命力足夠堅強，一直懨懨地，像一個重癥病人一樣，但仍然不愿放棄對生的渴望。

已是初秋，周末的一天，我和孩子一起在陽臺上看書。那段時間，有半個月，總是陰雨連綿。好不容易，太陽出來了。秋陽下，一邊看書，一邊享受陽光的撫摸，不得不說，是很愜意的事情。

看書看累了，我合上書本，準(zhǔn)備起身為孩子做飯。猛然間看到陽臺的一角，有一個拳頭大的白色花骨朵呈現(xiàn)在我眼前。

“是曇花！曇花要開了！”我欣喜的叫聲，引起了孩子的注意。看著銀白色的花骨朵，我們一起歡呼雀躍。

花骨朵是從曇花葉片的邊緣伸展出來的，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長出花骨朵的那片葉子，幾乎枯萎了一半，就是從那僅存的半片綠中，吐出巨大的蓓蕾，把整片葉子都墜得彎成了下弦月，恰似一把鐮刀。

曇花是在夜里開放的，它沒有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過，漏斗狀的花朵開放了足有三個小時。它就是一位月下美人，在皎潔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我相信，曇花不會止于一現(xiàn)，它會在以后重現(xiàn)、再現(xiàn)，因為在大家都把它放棄，甚至忘掉的時候，它始終記得與月亮的美麗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