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戲劇《關漢卿》鑒賞
《裴度還帶》全名《山神廟裴度還帶》,寫唐代宰相裴度由困頓寺廟到登科榮貴的故事,作者一說為元末明初賈仲名。
裴度文武全才,怎奈年已三十,功名不遂,白日在洛陽白馬寺覓得三齋,晚上在城南山神廟中安歇。他的姨夫白員外和姨姨在汴梁城開個解典庫,頗有資財,見他浩然一股鴻鵠志,料其必然崢嶸有日。因怕裴度墮落了功名,不但不留裴度住在自己家里,還把裴度喚至家中羞辱了一番。她姨姨一見面就說:“裴度,想你父母身亡之后,你不成半器,不肯尋些買賣營生做,你每日則是讀書。我想來,你那讀書的窮酸鋨醋,有什么好處,幾時能夠發跡也?”姨夫白員外也說他“胸次高傲” 。姨姨勸他學白員外“做些買賣” ,不要再讀書了。裴度雖然伴著“蒺藜沙上野花開” ,“久淹在桑樞甕牖” ,三十載“憂愁的髭鬢斑白” ,對“紅塵萬丈困賢才” 的現實有所不滿,但他“人貧志不貧” ,攀今攬古,志氣高大,出語不凡。他姨姨說他“這般嘴臉,一世不能夠發跡” ,連一頓飯也不給他吃,把他趕出門外。裴度回白馬寺途中,大雪紛飛,“飄的這眼眩曜,認不的個來往回歸” ,“心恍惚辨不的個東西南北” ,“路彌漫分不的個遠近高低” ,跌跌撞撞,來至方丈。長老管茶管齋,裴度感謝不盡。他斥責那些“重色輕賢” 、“嫌貧愛富” 、“顯耀雄威” 、“無才學有權勢” 的“輕薄之子” ,是“井底之蛙” 。正在他感謝長老、高談闊論、斥富贊貧時,道號無虛子、肉眼通神的趙野鶴前來看望同堂故友惠明和尚,為裴度相禍福、斷生死,言說度裴面貌上“五露三尖六極” ,“無一部可觀處” ,明日巳時前后“板僵身死”于“亂磚瓦之下” ,并為他“文齊福不齊”而感到可惜。裴度認為趙野鶴“是個巧言令色打家賊” ,眇視自己,鄙棄“這廝好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 。他“按不住浩然之氣” ,發誓“登科及第” ,“一舉成名天下知” ,“那其間酬心愿遂功名還故里” 。他氣憤已極,拂袖而去。但在回山神廟的途中,自己也感嘆“儒冠多誤身” ,“似這般齏鹽的日月,幾時是了也呵” 。趙野鶴的相法自稱是不差分毫,但他相信自己“平生正直無私曲,一任天公饒不饒” 。他進了疏漏待倒的山神廟,晾起頭巾,脫了泥靴,和衣睡倒。當他坐起來盤腳暖和時,發現藁薦下有一條玉帶,他不由得“小膽兒心中怕” ,“小鹿兒心頭跳” ,窮魂靈幾乎被嚇跑了。他心想: “這的是那尋梅的官長每經過,跟隨伴當每在此避雪,不小心忘了。倘若你那官人到家,問你這玉帶呵,他將什么還他?不逼了人性命? ! ”他人窮卻不貪財,拿著玉帶,一夜末合眼。天明時,躲在廟背后,見母女兩人來至廟中,尋帶不見,痛苦不已,二人解下胸帶,就要懸梁自盡。裴度慌忙向前,解救二人,問其緣故。那女兒言說自己名瓊英,父親是洛陽太守韓廷干,平日廉潔守法,與民無犯。上司差傅彬來河南點檢錢糧,向韓太守要上馬錢下馬錢,韓未與之。因傅彬使過官錢一萬貫,追贓賠納,傅妄指韓太守三千貫贓,上司行移到本府,提韓太守追贓,韓太守恐越朝廷法例,舒心賠納,其家甚窘,眾親戚齋助了一千貫,瓊英提灰灌在街上執筆題詩,市戶鄉民憐其父廉女孝,齋助了一千貫。一日,上命差來李幫彥此處歇馬,體察民情。瓊英尋到城東郵亭上,李幫彥正賞雪飲酒。瓊英向他盡訴其情,并受公子之命,吟詩數首,李公子大喜,解腰間玉帶,價值千貫,腸于瓊英,賠贓救父。瓊英于大雪中在山神廟歇腳、將玉帶放在藁薦之下盹睡。猛醒后急于趕路進城,忘卻玉帶。第二天城門開時,與母同至廟中,尋帶不見,瓊英因不能救父欲尋自盡,其母亦欲自盡。裴度聽了,將玉帶還上。瓊英母女夸贊裴度“處布衣窘迫之中,千金不改其志,端的是仁人君子也” 。裴度表揚“當日個賈氏為父屠龍孝,楊香為父跨虎曾行孝,曹娥為父嚎江孝,今日個瓊英為父題詩孝”,并以“困窮守分”不奪人好自居。瓊英母父告回,裴度送出廟去,瓊英母女請他回廟,他又送兩步。正在這時,山神廟倒塌,裴度驚呼: “陰陽有準,福禍無差,信有之也” 。至此方信肉眼通神的趙野鶴,言不虛妄。第二天,長老和趙野鶴正為裴度“板僵身死” 、命運不濟而感嘆,裴度卻出現在門首。趙野鶴一見裴度,說他“必有活三四個人性命的陰陟” ,所以“氣色都轉的好了” , “福祿文眉梢侵鬢, 陰隲文耳根入口,富貴氣色,四面齊起” ,“久后必然拜相位也” 。裴度把山神廟還玉帶之事說明,趙野鶴說: “莫瞞天地莫瞞神,心不瞞人禍不侵,十二時中行好事,災星變作福星臨” 。這時瓊英母親奉韓廷干之命,許女與裴度為妻; 趙野鶴以匹馬相贈,長老贈銀兩錠,送裴度赴京進取功名。
裴度到京都,一舉狀元及第。“二十年埋沒洛陽塵,今日個起蟄龍一聲雷震。一來是文章好立身,二來是天子重賢臣” ,他借宰相頭答,夸官三日。經過一采樓前,被繡球擊中,官媒請他下馬受絲鞭就親,裴度回答說: “我有妻室難就親” 。官媒說道: “這家里圣旨在此” 。裴度慌忙下馬,上采樓歸坐,但不拜岳父岳母。官媒問他家中妻室姓甚名誰,裴度說出韓瓊英的名字,那小姐稱贊裴度“如此憶舊,真才良君子也” ,她告訴裴度,自己就是韓瓊英。裴度慌忙向岳父拜見行禮。原來瓊英尋回玉帶后,賠贓完備,韓公方脫縲絏; 李幫彥又向皇帝實告韓公冤情,皇帝將其三千貫錢盡皆還之,又見其家父廉母嚴女孝,封韓廷干為都省參知政事。裴度高中,韓廷干奉皇帝命招其為婿,但吩咐左右休說是韓相公家,以試裴度之心,裴度果然懷舊,有古君子之風。
趙野鶴、白馬寺長老和裴度姨夫姨姨前來賀喜,裴度向趙野鶴、長老敬酒,不向姨夫姨姨敬酒; 給長老四錠銀子,謝其資助之恩,給趙野鶴兩錠銀子,一副鞍馬,春衣兩套,“一來還其前債,二來與先生做壓卦錢” 。長老這時說道,王員外當日故意羞辱裴度,目的在于激發他進取功名。就在裴度從姨夫家含恨而去后,白員外私下給長老白銀兩錠,讓長老以自己名義轉贈裴度。裴度聽了,對姨夫姨姨感謝不已。這時李幫彥奉旨前來韓宅加官賜賞,眾人一齊望闕謝恩。
此劇在情節結構上主要由兩條線索組成,一條是裴度個人的遭遇,這是主線。一條是韓瓊英一家的遭遇,這是副線。這兩條線被一條玉帶連系在一起。韓瓊英一家三口的性命系于一條玉帶,玉帶被裴度所拾,從而使四條人命系于一條玉帶之上。裴度如果貪財不還玉帶,四命皆亡,裴度還了玉帶,四命皆存,這是對裴度品德的大考驗。裴度畢竟是一個有古樸之風的君子,他在別人眇視他時“胸次高傲” ,蔑視世情; 拾到玉帶時,驚恐萬狀,夜不能寐,手捧達旦,歸還原主。韓瓊英一家得救了,裴度個人命運也因其不欺心而發生了根本的轉變。作者讓趙野鶴這一神秘人物對裴度命運做了神秘的解釋,但客觀上卻宣揚了人的命運由人自己來主宰的思想。所謂天命,并非不可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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