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 騷
《離騷》是屈原的代表作,是我國古典文學中最長的抒情詩??????????????????????????????????????????????????????????????。全詩共374句,共2477字,大約作于楚懷王二十五年(公元前304年,此年,屈原被迫離開郢都宮廷去漢水宣城、襄樊一帶)至頃襄王元年(公元前299年,此年,屈原被逼遷居南楚)這五年之中??????????????????????????????????????????????????????????????。“離騷”二字有多重含義,據說有六十多種??????????????????????????????????????????????????????????????。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三種含義:一作遭憂,遭遇憂患。班固《漢書?離騷贊序》認為:“離,猶遭也;騷,憂也。明己遭憂作辭也。”二曰離憂、離愁,離別的憂愁。司馬遷《史記?屈原列傳》引淮南王劉安《離騷傳》指出:“‘離騷'者,猶‘離憂'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離,別也;騷,愁也。”三為牢騷,發泄不平之意。游國恩《離騷纂義》認為《楚辭?大招》篇中的勞商為離騷的轉音,一事而異名,是楚地古曲名;同時離騷還有牢騷不平的意思。《離騷》全詩由兩部分組成:第一部分,作者反復傾訴對楚國命運的關心,表達了他要求革新政治、與腐朽勢力做斗爭的強烈意志;第二部分,通過神游太空,表現了作者對理想的執著追求和理想破滅后的極端困惑。作者運用浪漫主義的寫作手法,以美女香草的比喻、大量的神話傳說和豐富的想象,使作品呈現出絢爛的文采和宏偉的結構,表達了崇高的愛國主義思想感情,在我國文學史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離騷經》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與楚王同姓,仕于懷王,為三閭大夫。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譜屬,率其賢良,以厲國士。入則與王圖議政事,決定嫌疑;出則監察群下,應對諸侯,謀行職修。王甚珍之。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譖毀之。王乃疏屈原。屈原執履忠貞,而被讒袤,憂心煩亂,不知所訴,乃作《離騷經》。離,別也;騷,愁也;經,徑也。言以放逐離別,中心愁思,猶依道徑,以風諫君也。故上述唐、虞、三后之制,下序桀紂羿澆之敗。冀君覺悟,反于正道而還己也。是時,秦昭王使張儀譎詐懷王,令絕齊交。又使誘楚,請與俱會武關。遂脅與俱歸,拘留不遣。卒客死于秦。其子襄王復用饞言,遷屈原于江南,而屈原放在草野,復作《九章》。援天引圣,以自證明。終不見省,不忍以清白久居濁世,遂赴汨淵,自沉而死。《離騷》之文,依《詩》取興,引類譬諭。故善鳥香草以配忠貞;惡禽臭物以比讒佞;靈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賢臣;虬龍鸞鳳以托君子;飄風云霓以為小人。其詞溫而雅,其義皎而朗。凡百君子,莫不慕其清高,嘉其文采,哀其不遇,而閔其志焉。”
【原文】
帝高陽之苗裔兮 ① ,
朕皇考曰伯庸 ② 。
攝提貞于孟陬兮 ③ ,
惟庚寅吾以降 ④ 。
皇覽揆余初度兮 ⑤ ,
肇錫余以嘉名 ⑥ :
名余曰正則兮 ⑦ ,
字余曰靈均 ⑧ 。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 ⑨ ,
又重之以修能 ⑩ 。
扈江離與辟芷兮 ,
紉秋蘭以為佩 。
汩余若將不及兮 ,
恐年歲之不吾與 。
朝搴阰之木蘭兮 ,
夕攬洲之宿莽 。
日月忽其不淹兮 ,
春與秋其代序 。
惟草木之零落兮 ,
恐美人之遲暮 。
不撫壯而棄穢兮 ,
何不改此度 ?
乘騏驥以馳騁兮 ,
來吾道夫先路 !
昔三后之純粹兮 ,
固眾芳之所在 。
雜申椒與菌桂兮 ,
豈維紉夫蕙茝 ?
彼堯舜之耿介兮 ,
既遵道而得路 。
何桀紂之猖披兮 ,
夫唯捷徑以窘步 。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 ,
路幽昧以險隘 ??????????????????????????????????????????????????????????????。
豈余身之憚殃兮 ,
恐皇輿之敗績 !
忽奔走以先后兮 ,
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 ,
反信讒而齌怒 。
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 ,
忍而不能舍也 。
指九天以為正兮 ,
夫唯靈修之故也 。
曰黃昏以為期兮,
羌中道而改路 !
初既與余成言兮 ,
后悔遁而有他 。
余既不難夫離別兮,
傷靈修之數化 。
余既滋蘭之九畹兮 ,
又樹蕙之百畝 。
畦留夷與揭車兮 ,
雜杜衡與芳芷 。
冀枝葉之峻茂兮 ,
愿俟時乎吾將刈 。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 ,
哀眾芳之蕪穢 。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 ,
憑不猒乎求索 。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 ,
各興心而嫉妒 。
忽馳騖以追逐兮 ,
非余心之所急 。
老冉冉其將至兮 ,
恐修名之不立 。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 ,
夕餐秋菊之落英 。
茍余情其信姱以練要兮 ,
長 頷亦何傷 !
擥木根以結茝兮 ,
貫薜荔之落蕊 。
矯菌桂以紉蕙兮 ,
索胡繩之 。
謇吾法夫前修兮 ,
非世俗之所服 。
雖不周于今之人兮 ,
愿依彭咸之遺則 !
長太息以掩涕兮 ,
哀民生之多艱 。
余雖好修姱以 羈兮 ,
謇朝誶而夕替 。
既替余以蕙 兮 ,
又申之以攬茝 。
亦余心之所善兮 ,
雖九死其猶未悔 。
怨靈修之浩蕩兮 ,
終不察夫民心 。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 ,
謠諑謂余以善淫 。
固時俗之工巧兮 ,
偭規矩而改錯 。
背繩墨以追曲兮 ,
競周容以為度 。
忳郁邑余侘傺兮 ,
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
寧溘死以流亡兮 ,
余不忍為此態也 !
鷙鳥之不群兮 ,
自前世而固然 。
何方圜之能周兮 ,
夫孰異道而相安 ?
屈心而抑志兮 ,
忍尤而攘詬 。
伏清白以死直兮 ,
固前圣之所厚 。
悔相道之不察兮 ,
延佇乎吾將反 。
回朕車以復路兮 ,
及行迷之未遠 。
步余馬于蘭皋兮 ,
馳椒丘且焉止息 。
進不入以離尤兮 ,
退將復修吾初服 。
制芰荷以為衣兮 ,
集芙蓉以為裳 。
不吾知其亦已兮 ,
茍余情其信芳 !
高余冠之岌岌兮 ,
長余佩之陸離 。
芳與澤其雜糅兮 ,
唯昭質其猶未虧 。
忽反顧以游目兮 ,
將往觀乎四荒 。
佩繽紛其繁飾兮 ,
芳菲菲其彌章 。
民生各有所樂兮 ,
余獨好修以為常 。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 ,
豈余心之可懲 !
女媭之嬋媛兮 ,
申申其詈予 ,
曰 :“鯀婞直以亡身兮 ,
終然殀乎羽之野 。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 ,
紛獨有此姱節 ?
菉葹以盈室兮 ,
判獨離而不服 。”
眾不可戶說兮 ,
孰云察余之中情 ?
世并舉而好朋兮 ,
夫何煢獨而不予聽 ?”
依前圣以節中兮 ,
喟憑心而歷茲 。
濟沅湘以南征兮 ,
就重華而陳詞 :
啟九辯與九歌兮 ,
夏康娛以自縱 。
不顧難以圖后兮 ,
五子用失乎家巷 。
羿淫游以佚畋兮 ,
又好射夫封狐 。
固亂流其鮮終兮 ,
浞又貪夫厥家 。
澆身被服強圉兮 ,
縱欲而不忍 。
日康娛而自忘兮 ,
厥首用夫顛隕 。
夏桀之常違兮 ,
乃遂焉而逢殃 ??????????????????????????????????????????????????????????????。
后辛之菹醢兮 ,
殷宗用而不長 。
湯禹儼而祗敬兮 ,
周論道而莫差 。
舉賢而授能兮 ,
循繩墨而不頗 。
皇天無私阿兮 ,
覽民德焉錯輔 。
夫維圣哲以茂行兮 ,
茍得用此下土 。
瞻前而顧后兮 ,
相觀民之計極 。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 ?
孰非善而可服 ?
阽余身而危死兮 ,
覽余初其猶未悔 。
不量鑿而正枘兮 ,
固前修以菹醢 。
曾歔欷余郁邑兮 ,
哀朕時之不當 。
攬茹蕙以掩涕兮 ,
霑余襟之浪浪 。
跪敷衽以陳辭兮 ,
耿吾既得此中正 。
駟玉虬以乘鹥兮 ,
溘埃風余上征 。
朝發軔于蒼梧兮 ,
夕余至乎縣圃 。
欲少留此靈瑣兮 ,
日忽忽其將暮 。
吾令羲和弭節兮 ,
望崦嵫而勿迫 。
路曼曼其修遠兮 ,
吾將上下而求索 。
飲余馬于咸池兮 ,
總余轡乎扶桑 。
折若木以拂日兮 ,
聊逍遙以相羊 。
前望舒使先驅兮 ,
后飛廉使奔屬 。
鸞皇為余先戒兮 ,
雷師告余以未具 。
吾令鳳鳥飛騰兮 ,
繼之以日夜 。
飄風屯其相離兮 ,
帥云霓而來御 。
紛總總其離合兮 ,
斑陸離其上下 。
吾令帝閽開關兮 ,
倚閶闔而望予 。
時曖曖其將罷兮 ,
結幽蘭而延佇 。
世溷濁而不分兮 ,
好蔽美而嫉妒 。
朝吾將濟于白水兮 ,
登閬風而紲馬 。
忽反顧以流涕兮 ,
哀高丘之無女 。
溘吾游此春宮兮 ,
折瓊枝以繼佩 。
及榮華之未落兮 ,
相下女之可詒 。
吾令豐隆乘云兮 ,
求宓妃之所在 。
解佩 以結言兮 ,
吾令蹇修以為理 。
紛總總其離合兮 ,
忽緯 其難遷 。
夕歸次于窮石兮 ,
朝濯發乎洧盤 。
保厥美以驕傲兮 ,
日康娛以淫游 。
雖信美而無禮兮 ,
來違棄而改求 。
覽相觀于四極兮 ,
周流乎天余乃下 。
望瑤臺之偃蹇兮 ,
見有娀之佚女 。
吾令鴆為媒兮 ,
鴆告余以不好 。
雄鳩之鳴逝兮 ,
余猶惡其佻巧 。
心猶豫而狐疑兮 ,
欲自適而不可 。
鳳皇既受詒兮 ,
恐高辛之先我 。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 ,
聊浮游以逍遙 。
及少康之未家兮 ,
留有虞之二姚 。
理弱而媒拙兮 ,
恐導言之不固 。
世溷濁而嫉賢兮,
好蔽美而稱惡 。
閨中既以邃遠兮 ,
哲王又不寤 。
懷朕情而不發兮 ,
余焉能忍與此終古 ?
索藑茅以筳篿兮 ,
命靈氛為余占之 。
曰 :“兩美其必合兮 ,
孰信修而慕之 ?
恖九州之博大兮 ,
豈唯是其有女 ?”
曰 :“勉遠逝而無狐疑兮 ,
孰求美而釋女 ?
何所獨無芳草兮 ,
爾何懷乎故宇 ?”
世幽昧以昡曜兮 ,
孰云察余之善惡 ?
民好惡其不同兮 ,
惟此黨人其獨異 !
戶服艾以盈要兮 ,
謂幽蘭其不可佩。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 ,
豈珵美之能當 ?
蘇糞壤以充幃兮 ,
謂申椒其不芳??????????????????????????????????????????????????????????????。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 ,
心猶豫而狐疑。
巫咸將夕降兮 ,
懷椒糈而要之 。
百神翳其備降兮 ,
九疑繽其并迎 。
皇剡剡其揚靈兮 ,
告余以吉故 。
曰 :“勉升降以上下兮 ,
求榘矱之所同 。
湯禹嚴而求合兮 ,
摯咎繇而能調 。
茍中情其好修兮 ,
又何必用夫行媒 ?
說操筑于傅巖兮 ,
武丁用而不疑 。
呂望之鼓刀兮 ,
遭周文而得舉 。
寧戚之謳歌兮 ,
齊桓聞以該輔 。
及年歲之未晏兮 ,
時亦猶其未央 。
恐鵜 之先鳴兮 ,
使夫百草為之不芳 。”
何瓊佩之偃蹇兮 ,
眾 然而蔽之 。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 ,
恐嫉妒而折之 。
時繽紛其變易兮 ,
又何可以淹留 ?
蘭芷變而不芳兮,
荃蕙化而為茅 。
何昔日之芳草兮,
今直為此蕭艾也 ?
豈其有他故兮 ,
莫好修之害也 !
余以蘭為可恃兮 ,
羌無實而容長 。
委厥美以從俗兮 ,
茍得列乎眾芳 。
椒專佞以慢慆兮 ,
又欲充夫佩幃 。
既干進而務入兮 ,
又何芳之能祗 ?
固時俗之流從兮 ,
又孰能無變化?
覽椒蘭其若茲兮 ,
又況揭車與江離 。
惟茲佩之可貴兮 ,
委厥美而歷茲 。
芳菲菲而難虧兮 ,
芬至今猶未沬 。
和調度以自娛兮 ,
聊浮游而求女 。
及余飾之方壯兮 ,
周流觀乎上下 。
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 ,
歷吉日乎吾將行 。
折瓊枝以為羞兮 ,
精瓊爢以為 。
為余駕飛龍兮 ,
雜瑤象以為車 。
何離心之可同兮 ,
吾將遠逝以自疏 。
邅吾道夫昆侖兮 ,
路修遠以周流 。
揚云霓之晻藹兮 ,
鳴玉鸞之啾啾 。
朝發軔于天津兮 ,
夕余至乎西極 。
鳳皇翼其承旂兮 ,
高翱翔之翼翼 。
忽吾行此流沙兮 ,
遵赤水而容與 。
麾蛟龍使梁津兮 ,
詔西皇使涉予 。
路修遠以多艱兮,
騰眾車使徑待 。
路不周以左轉兮 ,
指西海以為期 。
屯余車其千乘兮 ,
齊玉轪而并馳 。
駕八龍之婉婉兮 ,
載云旗之委蛇 。
抑志而弭節兮 ,
神高馳之邈邈 。
奏九歌而舞韶兮 ,
聊假日以媮樂 。
陟升皇之赫戲兮 ,
忽臨睨夫舊鄉 。
仆夫悲余馬懷兮 ,
蜷局顧而不行 。
亂曰 :已矣哉 !
國無人莫我知兮 ,
又何懷乎故都 ?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 ,
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
【譯文】
我是遠古帝王高陽氏的后代啊,
我業績輝煌的先父叫伯庸。
寅年、寅月、寅日,
這個難得的日子,我來到了人間。
偉大的父親看到我出生時的模樣,
賜給我美好的名字:
本名取為正則,
表字取為靈均。
我既有內在的美質啊,
也有外表的俊容。
肩披著清香的江離和白芷,
把秋蘭編織成佩帶。
光陰似箭,我唯恐抓不住飛逝的時光,
歲月如流,我心中充滿了擔憂。
早晨去拔取大嶺山的木蘭啊,
傍晚我在水邊采摘宿莽。
日月穿梭,來去匆匆,
春秋更替,變化有常。
想到草木的零落啊,
擔心美人也會衰老。
為什么不趁年富力強拋棄惡政,
為什么不去改革原來的法度?
駕著千里馬,縱橫馳騁吧,
來吧!讓我在前面開路??????????????????????????????????????????????????????????????。
追憶往昔,三代帝王德治美名揚,
群賢聚集在他們周圍。
申椒、菌桂那樣芳香清廉的人才都能參與其政,
哪里只是聯絡最優秀的個別蕙、茝之才呢?
那時候堯舜是多么的光明正大啊,
他們遵循正道,所以走對了治國之路。
為什么桀紂恣意妄為啊?
只因為他們走上了邪道,落到走投無路的下場。
那些結黨營私的人茍且安樂啊,
使國家走上了黑暗危險的道路。
難道是我害怕個人遭受災禍嗎?
我是擔心國家將要傾覆!
匆匆忙忙,在君王的前后奔走啊,
想趕上前代賢明君王的腳步。
君王啊,你體察不到我的一片忠心,
卻反而聽信讒言,無端發怒。
我本來知道忠言逆耳會招致災禍,
但我強忍著苦衷,而不愿放棄!
我敢指蒼天為證啊,
這些都是為了您——神圣的君王!
說好要重用我到年老啊,
誰知君王中途變了卦!
想當初,你與我有約定,
可是到后來你卻反悔另謀他路。
我倒不是難以與你分別,
只是悲傷神圣的君王屢屢改變決定。
我已經栽培了很多畝蘭草啊,
又種了百來畝蕙草。
我分塊種了芍藥和揭車草啊,
還套種了杜衡和芳芷。
多么希望它們枝繁葉茂、花紅葉綠,
等到了時候,我就可以收割了。
雖然花謝葉黃令人很是悲傷,
但最難過的還是這眾多的芳草都荒蕪變質了。
小人爭相鉆營,貪得無厭,
還在孜孜以求!
他們對己寬恕,對人嚴苛,
心懷鬼胎,還嫉妒別人!
為追逐權勢富貴而奔波,
并不是我心里所追求的啊。
我已經慢慢衰老了,
我擔心的只是不能留下美好的名聲。
早晨,我喝著木蘭花的甘露啊,
傍晚,我以山菊花瓣作為飯菜。
只要我內心是真正的美好而清純,
饑餓憔悴又有什么值得恐懼的?!
我采木蘭的根須拴上白芷啊,
再串上薜荔帶著露滴的花朵。
我用菌桂的嫩枝把蕙草聯結在一起,
用胡繩搓成一根根又長又好的繩索。
我的穿戴是虔誠地效法古代的圣賢啊,
不是一般世俗之人所能穿戴。
盡管不合于當今的時尚,
但我是心甘情愿效仿彭咸的風范!
我聲聲長嘆啊,擦干了心酸的淚,
可憐的人民,生活多災多難!
我只是潔身自好就受累遭殃,
早上進諫,晚上丟官。
他們攻擊我像蕙草一樣芳香高潔啊,
又指責我像白芷一般潔身自好。
這些都是我內心的鐘愛啊,
即使要我死九次也不會改變!
只怨神圣的君王太荒唐啊,
終不能體察人心。
你周圍的女流之輩嫉妒我漂亮的容顏,
造謠誹謗說我淫蕩!
世俗之人本來就工于心計、投機取巧,
違反了規矩而隨意改變政令。
背棄了法則啊,隨意歪曲,
競相茍合取悅君王,卻自以為這才是正道!
我苦悶憂傷,惆悵無邊啊,
在這樣的時代一個人窮困潦倒!
我寧愿快死而隨水流逝,
也再不愿看到他們的丑態!
雄鷹不會與燕雀為伍啊,
這是千古不變的自然規律。
哪有方榫能與圓孔相合?
哪有異路人能在一起行走?
我強忍著委屈啊,
忍受罪過,把羞辱承擔。
保持清白,為正義而死,
古代圣王莫不以此為重!
我懊悔選擇道路時不曾細察,
躊躇不前啊,打算掉頭往回走。
調轉車頭,依舊踏上原路,
趁著走錯方向還不是太遠!
遛我的馬,在水邊的芳草地上,
把它趕到長滿椒樹的山丘,暫時休息。
我絕不想再躋身朝廷,免得遭人非議。
退居在田園,我打算穿起我當年的衣衫。
縫制翠綠的荷葉做上衣啊,
將潔白的蓮花綴成下裳。
沒有人理解我,這算不得什么,
只要我內心真正的純潔芳香!
把我的帽子高高戴起啊,
把我長長的玉佩帶系起。
芳藕雖然和淤泥雜糅在一起,
但美好的本質并未損壞!
驀然回首啊,放眼眺望,
我要到遙遠的地方四處觀光。
穿戴起繽紛的盛裝啊,
芳香陣陣,沁人心房。
人生各有自己的愛好啊,
我獨愛美潔成了習慣。
縱使粉身碎骨也初衷不改,
我的心又豈會因受懲罰而放棄追求!
我的姐姐女媭為我著急憂慮啊,
她反反復復地責備告誡我,
她說:“鯀過于剛直而不顧性命啊,
到頭來還不是被殺害在羽山的荒野。
你為什么這樣忠言直諫又潔身自好啊,
讓自己擁有這么多美好的節操?
別人的屋子里堆滿了野花和雜草,
卻只有你不愿意佩戴。
不能去挨家挨戶解釋原委啊,
又有誰能明白我們的本心?
世人都喜歡相互吹捧、結黨營私,
你為何對我的話總是不聽?”
我是遵循先圣的教誨而節制心中的情感啊,
可嘆內心憤懣又遭此不幸。
渡過沅水、湘水,我繼續往南走啊,
我要向虞舜重華把道理講清:
夏帝啟從天上取得《九辯》和《九歌》啊,
每日縱情歌舞享樂無度。
不居安思危而預防后患啊,
以致他的五個兒子發生內訌而失去故都!
后羿沉溺于游樂與打獵啊,
又愛好射殺一些大狐貍之類的野獸。
本來淫亂之輩就沒有好下場啊,
他的國相寒浞將他殺害,還霸占了他的老婆。
寒浞的兒子寒澆自恃力大無比啊,
放縱情欲而不肯節制。
整日尋歡作樂得意忘形啊,
他的腦袋因此被人砍掉!
夏桀荒淫違背正道啊,
終于遭到了國破家亡的下場。
殷紂王把忠良剁成肉醬啊,
商朝的統治也因此不能久長!
成湯和夏禹嚴明而謹慎啊,
周文王和周武王都講究治國之道而沒有差錯。
他們都選舉賢良任用能者啊,
就好像工匠遵守繩墨而沒有偏頗。
老天爺對誰都公正無私啊,
見有德的人就給予扶持。
只有那德行高尚的圣王啊,
才能讓他享有天下的疆土。
我歷覽古今成敗的教訓啊,
我觀察人生發展的準則。
哪有不義之人會被任用啊,
哪有不善之事會被稱贊?
雖然我面臨著死亡的危險啊,
但絲毫不后悔當初的志向。
不度量好鑿眼就來塞榫頭啊,
前輩圣賢因此被剁成肉醬。
我泣聲不止煩惱憂傷啊,
感嘆自己生不逢時。
拿柔軟的蕙草擦干眼淚啊,
滾滾的熱淚浸濕了我的胸襟??????????????????????????????????????????????????????????????。
我向先祖跪訴我的衷腸啊,
我得到了真理心里明亮。
駕著白龍馬和鳳車啊,
我乘著長風飛到茫茫九天之上。
早晨我從蒼梧出發,
傍晚我就到達昆侖山上。
本想在山上稍作停留啊,
怎奈夕陽西下暮色茫茫。
我命令給太陽駕車的羲和停鞭慢行啊,
別讓太陽太快到達崦嵫山那日落的地方。
前方的路途遙遠又漫長啊,
我要上天入地追求理想。
我讓白龍馬在咸池邊暢飲瓊漿啊,
把馬的轡頭拴在了扶桑樹上。
折下若木來拂拭太陽啊,
我姑且逍遙地閑逛。
前有月神做向導啊,
后有風神緊緊跟上。
鸞鳥鳳凰在前邊為我警戒開路啊,
雷神卻還說沒有準備好。
我命令鳳鳥振翅高飛啊,
要日以繼夜不停飛翔。
那旋風聚合依附于車旁啊,
率領著彩虹前來恭迎。
彩虹在風中變化多端啊,
它閃閃炫目,五彩繽紛,忽高忽低。
我叫守門神打開天門啊,
他卻斜倚著天門對我呆呆相望。
天色昏暗下來,夜幕將要降臨啊,
我手拿著幽蘭做的佩帶久久不忍離開。
世道是這樣渾濁,是非不分啊,
總喜歡遮蔽別人的美好而嫉妒相害。
清晨我將渡過昆侖山下的白水啊,
在昆侖山上的閬風拴馬停留。
忽然回頭舉目四望淚水滾滾流下,
可嘆楚國的高丘竟沒有神女。
忽然我游逛到春神的宮苑里啊,
折下瓊樹枝插在幽蘭做的佩帶上。
趁著這瓊枝上的瑤花還未凋謝啊,
我要去下界送給心愛的姑娘。
我命令云神豐隆駕起彩云啊,
去尋找宓妃的住處。
我解下佩帶綁好求婚的書信啊,
我請蹇修去給我做信差。
宓妃情緒不定、若即若離啊,
我就知道事情難成。
晚上她回到窮石與后羿過夜啊,
清晨她在洧盤河邊洗頭。
宓妃仗著貌美而高傲無比啊,
終日在外游蕩貪圖歡娛。
雖貌美而不守禮節啊,
我要放棄她到別處尋求。
我仔細向四面八方眺望啊,
周游了天宇我又從天而降。
我看到那瑤臺高聳啊,
看到有娀氏的美女。
我請鴆鳥去給我做媒啊,
鴆鳥卻說那個美女不好。
那雄鳩能說會道又善于飛翔啊,
我想托它又覺得它過于輕佻。
我心中猶豫不定啊,
想親自出面又覺得不好。
鳳凰已經帶著帝嚳的聘禮走了,
我又想高辛帝嚳的聘禮恐怕已經比我先到。
想要到遠處又不知該去何處定居啊,
只好暫且四處游蕩逍遙。
趁著夏少康還未成家啊,
趕快留下這有虞國的兩個美女吧。
媒人軟弱而又笨嘴拙舌,
能說成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世上渾濁而又嫉妒賢良啊,
總喜歡掩蓋別人的美德而宣傳別人的缺點。
香閨中的美女既然難以接近啊,
圣哲的君王又不肯清醒覺悟。
滿腔的忠貞之情無處傾訴啊,
我怎能忍耐到永久。
我找來靈草和細竹啊,
請求靈氛為我把卦來卜。
靈氛說:“只要雙方真正美好必能結合啊,
看誰真正美好必然愛慕。
想想天下有九州之大啊,
怎會只有這里才有美女?”
還說:“勸你遠走不要遲疑啊,
怎會有追求美好的人把你舍棄?
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你又何必苦守在故地?”
世道黑暗使人是非不分啊,
又有誰能明白我們的情感?
人們的好惡本來就各不相同啊,
只是這幫小人更加怪異!
他們各個都把臭艾掛在腰間,
卻反過來說幽蘭不可佩帶。
對草木的好壞都分辨不清啊,
又怎能評價美玉?
用糞土裝滿囊袋啊,
反而怪申椒沒有香氣。
本想聽從靈氛的吉卦啊,
我卻還是猶豫不決、心事重重。
聽說巫咸將在今晚請神啊,
我帶上香椒精米去迎接他。
諸神遮天蔽日悠然齊降啊,
九嶷山上的眾神紛紛相迎。
他們靈光閃閃顯揚著靈氣,
巫咸告訴了我一些好的古訓。
他說:“應該努力追求上下求索啊,
才能找到情投意合的人。
商湯、大禹誠心誠意地去找賢良啊,
得到伊尹、皋陶與他們一起治國。
只要內心真正美好善良,
又何必用媒人介紹?
傅說拿著木杵在傅巖壘墻,
殷王武丁毫不遲疑地用他做宰相。
姜太公呂望原是操刀殺牛的,
他遇到周文王而被奉為軍師??????????????????????????????????????????????????????????????。
寧戚唱著歌喂牛啊,
齊桓公聞歌動情起用他做大臣。
趁著現在美好年華還在啊,
施展才華的好時光還未終結。
只怕杜鵑叫得太早啊,
令眾草因此不再芳香。”
為什么這么美好的瓊佩,
世俗之人要掩蓋它的光芒。
一想到這幫小人的不講信義啊,
我擔心他們因嫉妒而把它毀壞。
世事紛亂而變化無常啊,
我又怎能在此地久留?
春蘭和白芷一旦失去芬芳啊,
香荃和秋蕙也變成了茅草。
為什么昔日的這些芳草香花啊,
如今卻變成了荒蒿臭艾?
難道還有其他的緣故啊,
不喜愛美好的德操必然造成禍害!
我以為蘭花是最可靠的啊,
誰知它華而不實徒有外表。
蘭花拋棄美好本質去隨波逐流啊,
它僥幸名列群芳卻辱沒了香花美草。
花椒專橫傲慢無禮啊,
臭 也妄想混進香草袋。
既然這么熱心鉆營不擇手段,
又有誰能意志堅定保守節操?
本來隨波逐流是世態時俗,
又有誰能夠意志堅定不改變節操?
看花椒和蘭花都變成這樣啊,
那揭車和江離就更不必提了。
只有我這瓊佩還最為可貴啊,
保持高潔卻遭到如此不幸。
芳香飄逸而難以消散啊,
至今仍散發出芳馨。
我心平氣和自我寬慰啊,
姑且漂游四方尋找我心中的美女。
趁著我的佩飾還很盛美啊,
我要上天下地四處尋訪。
靈氛既然已經告訴了我占得的吉卦,
我選個好日子準備出發。
折下玉樹枝葉做成珍肴啊,
我舂好了玉屑作為干糧。
用飛龍馬為我駕車啊,
車上的裝飾有美玉和象牙。
離心離德的人怎么能合作啊,
我要遠離他們保持自我的高潔。
把我的路線改向昆侖山方向啊,
路途遙遠我要四處看看。
那飛揚的云彩遮住了陽光啊,
那車上的鈴鐺還響個不停。
清晨我從天河的渡口啟程啊,
傍晚我來到了西方的極地。
鳳凰展翅托著旂旗舞動啊,
在高空有節奏地上下翱翔。
忽然我又來到了沙流如水的地方啊,
沿著赤水逍遙彷徨。
我指揮著蛟龍在河上架起橋梁啊,
又命令西方之神將我渡到河的對岸。
路途遙遠而又多艱難啊,
我傳令眾車在路旁等待。
路過不周山就向左行啊,
我要去那西海之地。
我集合了成千輛車啊,
排齊那鑲玉的車軸并駕而行。
駕車的八條飛龍曲身前行啊,
車上的旌旗隨風飄卷。
我控制自己的情緒停下馬鞭啊,
精神卻仍在高昂地自由馳騁。
奏著《九歌》,跳起《九韶》舞啊,
我權且借這美好的時光自娛自樂。
日出東方之上照得一片明亮啊,
忽然我瞧見了故鄉。
車夫為我悲傷,馬也留戀不前啊,
我轉身回顧難以再往前走。
尾聲:罷了吧!罷了吧!
國人無人理解我啊,
又何必苦苦地留戀故都?
既然無人能夠與我同行美政啊,
我打算返回彭咸的居所。
【注釋】
①帝高陽:始生之祖稱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德合天地稱帝。”又說:“高陽,顓頊有天下之號也。《帝系》曰:‘顓頊娶于滕隍氏女而生老僮,是為楚先。其后,熊繹事周成王,封為楚子,居于丹陽。周幽王時生若敖,奄征南海,北至江漢。其孫武王求尊爵于周,周不與,遂僭號稱王,始都于郢。是時生子瑕,受屈為客卿,因以為氏。’屈原自道本與君同祖,俱出顓頊胤(yìn印)末之子孫,是恩深而義厚也。”高陽是遠古楚王顓頊的稱號;帝高陽即高陽帝,指顓頊帝。因此,顓頊帝高陽是楚民族的遠祖,也是屈原的遠祖,屈原便以帝高陽之苗裔自稱。苗裔:子孫后代。《史記?楚世家》記載:“楚之先出自帝顓頊高陽。”朱熹《楚辭集注》:“苗裔,遠孫也。苗者,草之莖葉,根所生也。裔者,衣裙之末,衣之余也。故以為遠末子孫之稱也??????????????????????????????????????????????????????????????。”《說文》衣部解“裔”為“衣裾也”。顏師古注《漢書?藝文志》認為:“裔,衣末也。”按照古代傳說的說法,楚國國君是顓頊帝的后代。春秋時楚武王熊通的兒子名字叫瑕(xiá俠),受封在屈地,就把屈作為自己的姓氏。屈原就是屈瑕的后代。所以他自稱為“帝高陽之苗裔”。兮(xī希):句尾語氣助詞,古音讀“啊”,有感嘆的意思。《說文》曰:“兮,語所稽也。”游國恩《離騷纂義》認為“兮”字乃“古詩賦用為句中或句末少住之詞;而楚辭則每句或間句用之,或位句中,或在句末,自是騷體之辭式以定”。“兮”字用在句中或句末表示語氣上的停頓,有助于形成詩歌的節奏。
②朕(zhèn振):我。遠古時期人們都自稱為朕,至秦始皇后,朕才成為帝王自稱的專用名詞。《爾雅?釋詁下》曰:“朕,我也。”郭璞注:“古者貴賤皆自稱朕。”于省吾《楚辭新證》認為先秦金文及文獻中的“朕”字均作“我的”解。皇考:皇,美也,有光榮、偉大的意思。考,父親死后的稱謂。皇考這里用來尊稱死去的父親,意為英明偉大的父親。伯庸:屈原父親的字。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伯庸,字也。屈原言我父伯庸,體有美德,以忠輔楚,世有令名,以及于己。”伯庸是楚先帝熊渠的長子。
③攝提:即寅年。朱熹《楚辭集注》:“攝提,星名。隨斗柄以指十二星辰者也。”“太歲在寅日攝提格。”古代根據木星(即歲星)的運行來紀年,木星繞太陽轉一周為十二年,用十二地支來表示,攝提格就表示歲星在寅年。貞:正也,正當正對的意思。孟陬:即正月,一年的開始。孟,開始。陬(zōu鄒):正月的別名。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正月為陬。”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孟春之月曰陬月。”
④惟:句首語氣助詞。庚寅:戰國時用支紀日。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楚辭馀論》指出:“朱子以攝提為星名,駁王氏太歲在寅之說。吳郡顧寧人(即炎武)非之曰,既敘星辰,豈有置年止言月日之理。余按顧說良是。”錢杲(gǎo搞)之《離騷集傳》指出:“原自以為寅歲寅月寅日而生,若有禎祥然。”后人據此對屈原的出生時間做了種種推測。浦江清《屈原生年月日的推算問題》認為屈原的出生時間為楚威王元年(公元前339年)正月十四日(《歷史研究》1954年第1期);郭沫若《屈原研究》認為是楚宣王三十年(公元前340年)正月初七;鄒漢勛、劉師培認為是楚宣王二十七年(公元前343年)正月二十一日;陳旸認為是同年正月二十二;胡念貽《屈原生年新考》認為是楚宣王十七年(公元前353年)正月二十二日或正月二十三日(《文史》第5輯);湯炳正《楚辭講座》認為是公元前342年夏歷正月二十六日庚寅;張中一《屈原新考》認為是公元前342年正月初七凌晨。我們基本贊同湯炳正和張中一的看法,屈原的出生年是公元前342年。降:降生、出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降,下也。……寅為陽正,故男始生而立于寅。庚為陰正,故女始生而立于庚。言己以太歲在寅正月始春庚寅之日,下母之體而生,得陰陽之正中也。”
⑤皇:這里的皇為皇考的省略。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皇,皇考省文。”覽:觀察??????????????????????????????????????????????????????????????。揆(kuí魁):衡量、揣測。朱熹《楚辭集注》認為:“揆,度也。”余:我,古代表示第一人稱。初度:幼時的儀容、風度。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初度,謂幼時態度也。”
⑥肇(zhào照):開始,一種說法認為“肇”是“兆”的假借字,是卜兆的意思。劉向《九嘆?離世》曰:“兆出名曰正則兮,卦發字曰靈均。”陳直《楚辭拾遺》、聞一多《楚辭解詁》據此認為,肇是兆的假借字,屈原之名得自在皇考之廟的卜筮。錫:同“賜”,賜予的意思。嘉名:美好的名字。嘉有美、善之義。根據古代文獻記載,古人多有到祖廟占卜吉兇,為孩子取名的做法。如《禮記?內則》指出:“凡父在,孫見于祖,祖亦名之。”《史記?日者列傳》中楚人司馬季主曾說:“產子,必先占吉兇,后乃有之。”《白虎通?姓名篇》更明確指出:“故《禮服傳》曰:‘子生三月,則父名之于祖廟。’于祖廟者,謂子之親廟也,明當為宗廟主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己美父伯庸觀我始生年時,度其日月,皆合天地之正中,故賜我以美善之名也。”
⑦名:命名,起名,這里是名詞動用。正則:屈原名平,這里的“正則”和下文的“靈均”都暗含屈原名和字的原意,但并非屈原的本名和本字。“正則”意為公平的法則,有“平”之義(屈原名平)。“靈均”意為美好的平地,含有“原”的意思。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正則以釋平之義,靈均以釋原之義。……《禮記》曰:‘三月之末,……父執子之右手,咳而名之。’又曰:‘即冠以字之,成人之道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高平曰原,故名平而字原也。正則、靈均各釋其義,以為美稱耳。《禮》曰:‘子生三月,父親名之’,‘二十則使賓友冠而字之’。”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然則正則靈均之隱喻可知也,且古人名字,義取相近。……戰國時若莊生之書造作名號,而陰寓其意者多矣。正則靈均蓋其類耳。”王船山《楚辭通釋》釋“靈”為善,認為這是地之善而平者也,并指出屈原不直接講明自己的名字,是“隱其名而取其義,以屬辭賦體然也”。
⑧靈均:屈原以此釋自己的字。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靈,神也。均,調也。言正乎可法則者,莫過于天。養物均調者,莫神于地。高平曰原,故父伯庸名我為平,以法天;字我為原,以法地。言己上之能安君,下之能養民也。《禮》曰:子生三月,父親名之。既冠而字之。名者,所以正形體,定志意也。字者,所以崇仁義,序長幼也。夫人非不榮,非字不彰。故子生,父思善應而名字之。以表其德,觀其志也。”
⑨紛:多、豐盛的意思,在句子中作狀語,修飾“內美”,強調“內美”的豐盛眾多。把它提到主語之前是楚辭中常見的狀語前置的用法,也是楚地方言的習慣用法。內美:內在的美,指先天具有的良好的素質,這里承上文所言之家世、生日和嘉名,所以說內美眾多。正如朱熹《楚辭集注》所說:“生得日月之良,是天賦我美質于內也。”汪瑗(yuán原)《楚辭集解》曰:“內美總言上二章祖、父、家世之美,日月生時之美,所取名字之美,故曰紛其盛也??????????????????????????????????????????????????????????????。”
⑩重(chóng蟲)之:加上、復加的意思。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重,再也,非輕重之重。”以:有。修能:指修飾自己的容貌形態。下文的佩戴香花、香草,也是用來象征修飾自己的才能。朱駿聲《楚辭補注》認為:“能,讀為態,資有余也。”“修能”一詞也有解為美好的才能的,用后天努力獲得的才能來修飾自己的容貌形態,以后天補先天,亦通。
扈(hù戶):楚地方言,披在身上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扈,被也。楚人名被為扈。”江離、辟芷:均為香草名。離,古本也作蘺。江離,又名蘼蕪(míwú迷無),芎(xiōngqióng兇窮)苗,因生長于江中得名。朱熹《楚辭集注》認為:“離,香草。生于江中,故曰江離。”但對江離與蘼蕪是否是一物兩名,司馬相如的賦云:“被以江離,糅以蘼蕪。乃二物也。”辟芷,又名白芷,因生長在幽僻的地方,因此名為辟芷。辟(pì僻),幽靜、隱秘、偏僻之義。按洪興祖《楚辭補注》:“白芷,一名白茝,生下澤,春生,葉相對婆娑,紫色,楚人謂之藥。”辟芷根長大約一尺,枝干離地五寸以上,葉子對長,葉紫色,開小白花,花朵微黃,秋天結籽。
紉(rèn認):用線穿上,貫穿、聯結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紉,索也。”聯結之義。秋蘭:并非指的是今天的蘭花。秋蘭古時即 (jiān兼),屬菊科,為多年生草本,莖葉花皆有香氣。秋天盛開淺紫小花。以為佩:以……為佩,用為佩帶。這里指把秋蘭編成花環佩帶在腰間用作裝飾。
汩(gǔ谷,又讀yù遇):楚地方言。水流很快的樣子。這里用來形容時間消逝如流水一般迅速,時不我待。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汩,去貌,疾若水流也。”“汩余”即“余汩”。若將不及:好像來不及。朱熹《楚辭集注》認為:“言己之汲汲自修,常若不及者,恐年歲不待我而過去也。”屈復《楚辭新注》認為:“言余之汲汲,自修,常若不及者,恐年歲不待我,而一身將老,故朝夕自修之勤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若將不及,志業既正,欲及時利見也。”可備一說。
恐:恐怕、擔心、生怕之義。不吾與:不等待我的意思,是“不與吾”的倒裝。“與”是等待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又恐年歲忽過,不與我相待,而身老耄也。”
朝(zhāo招):早晨。搴(qiān千):拔取。楚方言。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搴,取也。”魯筆《楚辭達》認為:“搴者,仰攀也。”阰(pí皮):大山坡或平頂的小山,楚方言。王逸《楚辭章句》認為:“阰,山名??????????????????????????????????????????????????????????????。”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阰,山在楚南。”木蘭:香木的一種,又名黃心樹,一種落葉喬木,高丈余,晚春開花。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本草》云:‘木蘭皮似桂而香,狀如楠樹,高數仞。’”王逸《楚辭章句》云:“木蘭去皮不死。”
攬:采、取之意。王逸《楚辭章句》曰:“攬,采也。”而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攬,取也。”魯筆《楚辭達》認為:“攬者,俯拾也。”洲:水中可居之處,水中的陸地。按《爾雅?釋水》:“水中可居者曰洲。”宿莽:草名,又叫卷施草。《爾雅?釋水》有云:“卷施草拔心不死。”王逸《楚辭章句》曰:“草冬生不死者,楚人名之曰宿莽。言己旦起,升山采木蘭,上事太陽,承天度也;夕入洲澤,采取宿莽,下奉太陰,順地數也。動以神祇自敕誨也。木蘭去皮不死,宿莽遇冬不枯。屈原以喻讒人雖欲困己,己受天命,終不可變易也。”
日月:光陰、時光。忽:很快、迅速的意思。淹:久留、長期停留。《爾雅釋詁》有云:“淹,留,久也。”王逸《楚辭章句》云:“淹,久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淹,水不流也。”
代序:按順序輪流更替。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代,更也。序,次也。言日月晝夜常行,忽然不久,春往秋來,以次相代。言天時易過,人年易老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代序,即代謝。序與謝古通用。……春秋代謝者,言四時更迭逝去,猶云日月代遷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春秋代序,喻國之盛則有衰。”
惟:想到、思念。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詩?維天之命》序引《韓詩》云:‘惟,念也。’”零落:飄零凋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零、落皆墮也。草曰零,木曰落。”
美人:屈原詩作中內涵豐富的一個詞語,有時用來喻指楚國國君,有時用來喻比自己,有時用來泛指賢人。這里指楚懷王。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美人,謂懷王也。人君服飾美好,故言美人也。言天時運轉,春生秋殺,草木零落,歲復盡矣。而君不建立道德,舉用賢能,則年老耄晚暮,而功不成,事不遂也。”遲暮:年老、衰老之意。
不:當為“何不”的省略用法。撫壯:此為扶壯,趁年富力強。扶,趁著……時候,正當……時候。壯,壯年,壯盛可有所作為之年。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年德盛曰壯。”棄穢:舍棄污穢的行為??????????????????????????????????????????????????????????????。棄,舍棄,丟棄。穢,污穢的東西,以此比喻惡劣的行為。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棄,去也。穢,行之惡也,以喻讒邪。百草為稼穡之穢,讒佞亦為忠直之害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不扶壯而棄穢者,謂其君不肯當年德盛壯之時,并遠讒佞也。”
此度:指上文提到的“不撫壯而棄穢”中舊的穢政法度。湯炳正《楚辭類稿》指出:“‘壯’、‘穢’皆代指人臣。……指人君任用善人而舍棄惡人之意。”
騏驥(qíjì其寄):駿馬,千里馬,這里比喻賢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騏驥,駿馬也,比喻賢智。言乘駿馬,一日可致千里,以言任賢智而可成于治也。”馳騁(chěng逞):奔跑,這里指騎馬奔跑。汪瑗《楚辭集解》認為:“直奔曰馳,橫奔曰騁,皆疾足也。”
來:來吧。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來,相召告誡之辭。”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來者,自系引道相招之辭……惟此來則為相呼之發聲詞,盡可逗讀。”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來,引導之辭。”道:引導。汪瑗《楚辭集解》認為:“導,引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道,去聲,引導之也。”夫:句中語氣助詞,無實意。先路:前驅。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路,道也。言己如得任用,將驅先行,愿來隨我,遂為君導入圣王之道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先路,前路也。”
昔:古時候,原來。三后:三位君王,指夏禹、商湯、周文王。對三后所指,歷來眾說紛紜。王船山《楚辭通釋》認為三后是楚之先君鬻熊、熊繹、楚莊王。戴震《屈原賦注》認為三后是楚之先君熊繹、若敖、蚡冒。王逸《楚辭章句》、朱熹《楚辭集注》認為三后指夏禹、商湯、周文王。結合本段所講,均為古代之事,王、朱之說理由較為充足。純粹:比喻德行完美,形容三后親賢臣、遠小人,道德崇高俊美,沒有雜質、沒有瑕疵。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至美曰純,齊同曰粹。”汪瑗《楚辭集解》:“純、粹皆無一毫駁雜之意。”
固:副詞,本來、確實之意。眾芳:指下文提到的椒、桂、蕙、茝等芳草,這里比喻眾多有才能的人,代指群賢。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眾芳,喻群賢也。言往古夏禹、殷湯、周文王之所以能純美其德,而有圣明之稱者,皆舉用眾賢,使在顯職。故道化興而萬國寧也。”所在:匯集、薈萃的地方。
雜:雜聚、匯集。申椒:申地所產的花椒。申,古地名,地理位置在今河南南陽,那里所產的花椒很有名氣。朱熹《楚辭集注》認為:“椒,木實之香者。申,或地名,或其美名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申椒,未詳,或申地所產之椒。”申椒與菌桂在這里都用來代指賢才。菌桂:香木,桂樹的一種??????????????????????????????????????????????????????????????。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本草》有菌桂,花白蕊黃,正圓如竹,菌一作箘。其字從竹。”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菌桂,桂之薄卷者。《本草》云,桂菌薄卷若筒,亦名筒菌。”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菌桂,如竹,花白蕊黃,今方家謂之筒桂。”
維:同“唯”,唯一、僅僅的意思。夫:那、彼。蕙茝(chǎi ):兩種香草,這里代指賢才。蕙,為一種多花的復瓣蘭,屬蘭科。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蕙,今謂之零陵香。”茝,即上文所提到的白芷。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茝,白芷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按茝芷同字,故諸家皆謂茝為白芷。然在《楚辭》書中,茝芷實非一物,吳仁杰辨之極詳。”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蕙、茝,皆香草也,以喻賢者。言禹、湯、文王雖有圣德,猶雜用眾賢,以至于治,非獨索蕙茝,任一人也。故堯有禹、咎繇、伯夷、朱虎、益、夔;殷有伊尹、傅說;周有呂望、旦、散宜生、召、畢。是雜用眾芳之效也。”
堯舜:即被后世君王引為為人治世榜樣的傳說中的圣王唐堯、虞舜。耿介:光明正大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耿,光也。介,大也。”“堯舜所以有光大圣明之稱者,以循用天之道,舉賢任能,使得萬事之正。”
遵道:遵循正確的道路、正確的道理。得路:選擇了正確的道路。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路,正也。言堯舜所以能有光大圣明之稱者,以循用天地圣明之道,舉賢任能,使得萬事之正也。夫先三后者,稱近以及遠,明道德同也。”
何:何等、多么,用來形容桀紂猖披的程度。本句也是狀語前置的用法。桀紂:中國歷史上有名的因暴政而亡國的君主,即夏桀、商紂。猖披:狂妄放肆。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猖披,衣不帶之貌。”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博雅》云,猖披,不帶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猖披,行不正貌也。”古人穿衣無扣,而是在衣的右側開合處,以布帶相系,穿衣不系帶,可謂狂妄放肆。
夫:句首語氣助詞,無實意。唯:只,僅僅。捷徑:歪路,這里指走歪門邪道。王逸《楚辭章句》曰:“捷,疾也。徑,邪道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捷,邪出也。徑,小路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捷之義為速,求速達者,輒循邪徑以行,故曰捷徑。”按《漢書?五行志》所載,有漢代歌謠:“邪徑敗良田,讒口害善人。”窘(jiǒng冏)步:走投無路,這里比喻夏桀、商紂未走正路,最后落得寸步難行的下場。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以不由正道,而所行蹇迫耳。”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窘,急也,言桀紂愚惑,違背天道,施行惶遽,衣不及帶,欲涉邪徑,急疾為治,故身著陷阱,至于滅亡,以法戒君也。”
惟夫:那些。惟,句首語氣助詞,無實意??????????????????????????????????????????????????????????????。夫,彼,那些。黨人:朝中那些結黨營私的奸臣。錢杲之《離騷集傳》認為:“謂時小人相為朋黨者。”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黨人,謂靳尚、子蘭、鄭袖之屬。”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黨人,張儀、靳尚,內結鄭袖,比周惑懷王者。”偷樂:茍且享樂。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偷,茍且也。”
路:這里指政治道路。比喻國家及“黨人”的前途。幽昧(mèi妹):黑暗。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幽昧,不明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幽昧而不顯明而無一物所見。”險隘(ài愛):危險狹隘,意為結黨營私的人走的是一條危險狹隘的道路。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狹隘,喻傾危。言己念被讒人相與朋黨,嫉妒忠直,茍且偷樂,不知君道不明,國將傾危,以及己身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險,臨危也;隘,履狹也。”
豈:難道、哪里。憚(dàn但)殃:害怕遭受禍殃。
皇輿(yú魚):國君所乘坐的車子,這里借指楚王朝、楚國國家。敗績:翻車,這里指國家顛覆、滅亡。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敗績,指車的覆敗,以喻君國之傾危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績,功也。言我欲諫爭者,非難身之殃咎也,但恐君國傾危,以敗先王之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皇輿宜安行于大中至正之道,而當幽昧險隘之地,則敗績矣。”
忽:匆匆忙忙、急急忙忙的樣子。奔走以先后:跑前跑后,效力左右。聞一多《離騷解詁》認為“‘忽奔走以先后’承上‘皇輿’言,謂奔走于皇輿之先后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己急欲奔走先后,以輔翼君者,冀及先王之德,續其跡而廣其基也。奔走先后,四輔之職也。《詩》曰:予曰有奔走,予曰有先后。是之謂也。”《尚書?大傳》解“四輔”為“四鄰”,即“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輔,右曰弼”。
荃(quán全):香草,又名溪蓀(sūn孫)、石菖蒲,這里代指國君。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荃,香草,以喻君也。人君被服芳香,故以香草為喻。惡數指斥尊者,故變言荃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荃以喻君,疑當時之俗,或以香草更相稱謂之辭,非君臣之君也。此又借以寄意于君,非直以小草喻至尊。”以香草喻君,是楚辭中較常見的用法。王船山《楚辭通釋》認為,“荃”與“蓀”同,應讀作“sūn”,可備一說。察:體察、了解。中情:內心。
讒:挑撥離間的話、讒言。齌(jì記)怒:暴怒、盛怒。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齌怒,言怒氣之盛如火也。”也有人認為“齌”應為“齊”。如李善注《文選》、王逸《楚辭章句》、聞一多《楚辭校補》本,都作“齊”。可備一說。另據游國恩《離騷纂義》認為:“齌,唐本作齊……然王逸注為疾,《說文》‘齌,炊餔疾’,二者相應,是王逸所見本必為齌;唐本或因齌齊形近而誤,或因齌齊相通而改,其喻怒氣之盛因不變也。”
謇謇(jiǎn剪):忠言進諫??????????????????????????????????????????????????????????????。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謇謇,忠貞貌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謇謇,難于言也,直詞進諫,己所難言,而君亦難聽,故其言之出有不易者,如謇吃然也。”為患:造成禍患。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患,害也。”
忍:忍耐、忍受。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忍,甘受其害而不辭之意。”舍:放棄、舍棄、停止。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舍,止也。言己知忠言謇謇諫君之過,必為身患,然忠心不能自止,而不言也。”
九天:即上天。傳說天有九層,上帝在最高一層。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原上指蒼天,使正平之也。夫天明察無所阿私,惟德是輔,惟惡是去,故指之以為誓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處九字并非實指,與下文九畹、九死之九相類,皆取虛義。九天,猶言至高之天,與《孫子?行篇》所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其義無別。”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九天,七曜經星及上宗動天。”為正:做證明。“正”通“證”。用來表示對天發誓,指天為證。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正,古與證通用,如此解更明白。”
靈修:聰明有遠見的人,這里指楚懷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靈,神也。修,遠也。能神明遠見者,君德也,故以喻君。”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考本篇言靈修者并下文凡三見,固皆指君言之。……考劉向《九嘆?離世篇》云,靈懷具不吾知兮,靈懷其不吾聞。就靈懷之皇祖兮,訴靈懷之鬼神。靈懷曾不吾與兮,即聽夫人之諛辭。五言靈懷,皆謂懷王,所謂靈者,與靈修之靈同有神靈之義。按《楚辭》凡事涉鬼神,多以靈言之,若靈巫、靈保、靈氛等。……蓋《離騷》作于頃襄王時見放之后,其曰靈修者,是時懷王已死,追溯之稱,猶云先王、先帝、先君也。其曰哲王者,正對頃襄而言,猶言今上、圣上也。故一篇之中,前言靈修而后又言哲王也。”可備一說。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靈,善也。修,長也。稱君為靈修者,祝其所為善而國祚長也。”
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此二句疑為后人所加。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一本有此二句,王逸無注;至下文羌內怒己以量人,始釋羌意,疑此二句為后人所增耳。《九章》(《抽思》)曰:‘昔君與我誠言兮,曰黃昏以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與此語同。”郭沫若《屈原賦今譯》也贊同這一觀點:“今案洪說極是,當時王逸以后人注抽思二語于側,傳寫誤為正文,因求文體一致與合韻之故,故加一‘兮’字,而改‘回畔’為‘改路’耳。”
初:起初,開始。成言:約定。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成言,謂誠信之言,一成而不易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成言,謂成其要約之言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原所與懷王成言不傳,史稱屈平為楚合齊以擯秦。懷王惑于張儀,合秦以絕齊。或謂此歟?”可備參考??????????????????????????????????????????????????????????????。
悔遁:背棄諾言。有他:有另外的打算。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懷王始信任己,與我平議國政,后用讒言,中道悔恨,隱匿其情,而有他志也。”
傷:感傷、哀痛。數化:屢次變化、反復無常,指為人搖擺不定,拿不準主意。數,屢次,數次。化,變化。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化,變化。言我竭忠見過,非難與君離別也。傷念君信用讒言,志數變易,無常操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言靈修數化者,兼指懷王之內政外交而言,蓋深以懷王之不明,胸無定主,致國衰身死為可傷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數,亟也;化,變也。變前約也。”
滋蘭:培植香蘭。滋,培植、栽培。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滋,蒔也。”蒔(shì是)是移栽的意思。九畹(wǎn晚):許多畝田地的意思。“九”在這里是虛數。“畹”是古代土地面積單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十二畝為畹,或曰田之長為畹也。”另有一說,一畹為三十畝,如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三十畝曰畹。”可備參考。
樹:種植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樹,種也。”蕙:即前文所提的香草名。百畝:虛指許多畝田地。畝,土地面積單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二百四十步為畝。”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司馬法》六尺為步,百步為畝。”百畝與前文九畹相對,表示所種蘭和蕙面積之大。
畦(qí奇):田壟,這里是名詞動用,指一壟一壟地耕種。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畦,共呼種之名。”朱熹《楚辭集注》認為:“畦,隴種也。”留夷:一種香草名,即芍藥。揭車:一種香草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揭車,亦芳草,一名芞輿。”
雜:間種、套種,這里指在蘭蕙之間種植杜衡與芳芷。杜衡、芳芷:均為香草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積累重善,以自潔飾,復植留夷、杜衡,雜以芳芷,芳香益暢,德行彌盛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節所云香草,皆喻平日所栽培薦拔與己同志者。”
冀(jì記):希望、希冀之意。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冀,幸也。”峻茂:高大茂盛之意。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峻,莖高也;茂,葉盛也。”
俟(sì四)時:俟,通竢,等待時機。刈(yì義):收割、收獲。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刈,獲也。草曰刈,谷曰獲。言己種植眾芳,幸其枝葉茂長,實核成熟,愿待天時,吾將獲取收藏,而饗其功也??????????????????????????????????????????????????????????????。以言君亦宜畜養眾賢,以時進用,而待仰其治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刈,采而用之也。”
萎絕:凋謝、凋落,這里屈原用以指自己受到摧殘,在政治上遭到失敗。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萎,草木枯死也。”傷:損害、受傷的意思。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傷,損也。言雖萎絕而無損于芳香之質也。”
哀:哀傷、痛心。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哀,憫惜之意。”眾芳:指蘭、蕙、留夷、揭車、杜衡、芳芷等眾多香草。蕪穢:荒蕪變質。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穢,蔫壞也。”這里比喻人才被埋沒、被浪費。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所種眾芳草,當刈未刈,蚤有霜雪,枝葉雖早萎病絕落,何能傷于我乎?哀惜眾芳摧折,枝葉蕪穢而不成也。以言己修行忠信,冀君任用,而遂斥棄,則使眾賢志士失其所也。”李光地《離騷經注》認為:“言我昔者有志于為國培植,冀其及時收用。今則不傷其萎絕,而哀其蕪穢,雖萎絕,芳性猶在也。蕪穢,則將化而蕭艾,是乃重可哀也。”
眾:黨人、小人。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眾,指黨人也。”競進:爭相鉆營上爬。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競,并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并逐曰競。”貪婪(lán藍):貪而不知足。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愛財曰貪,愛食曰婪。”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婪亦貪也。求得不已曰貪;未得而固得之曰婪。”
憑:古楚方言,滿的意思。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憑,滿也。言雖盛滿而所求無厭。”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憑,滿也。楚人名滿曰憑。言在位之人無有清潔之志,皆并進取,貪婪于財利,中心雖滿,猶復求索,不知厭飽者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處訓憑為滿,應指氣盛而言。……其含義近似今人口語所謂滿不在乎之滿,以狀黨人之不厭求索,意氣彌盛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憑,恃也。恃君寵以恣行也。”此可備一說。猒(yàn厭):與今人“不厭其煩”之“厭”義同。求索:指對權勢財富的追求索取。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索,求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求索,苛索君子之疵瑕,而攻擊之也。”
羌(qiāng嗆):楚方言的發語詞。王逸《楚辭章句》曰:“羌,楚人語詞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羌,楚人發語端也。”恕:揣度、猜測,以己量人謂之恕。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以心揆心為恕。”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賈子《道術篇》,以己量人謂之恕。”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如心,謂之恕。君子之恕,如其心之忠也;小人之恕,如其心之邪也??????????????????????????????????????????????????????????????。”
興心:起意、鉤心斗角。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興,生也。”嫉妒:因別人比自己好而憎恨。戴震《屈原賦注》指出:“黨人推己之心度人,而目竭忠進賢者,以為與己相傾,此讒人之所由起興。”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害賢為嫉,害色為妒。言在位之臣,心皆貪婪,內以其志恕度他人,謂與己不同,則各生嫉妒之心。”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黨人貪婪競進,而又以為賢者亦復如此,故嫉妒之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小人以己之貪,度人之貪,因生嫉妒。”
忽:急急忙忙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曰:“忽,急也。”馳騖(wù物):狂奔亂跑,這里指黨人上下鉆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馳鶩,亂走也。”追逐:指爭名奪利。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追逐,急走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馳騖追逐,指競進之人言。”
余心:我心里、我想的意思。所急:所追求的、所急切渴求的。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眾人所以馳騖惶遽者,爭追逐權貴,求財利也,故非我心之所急。眾人急于財利,我獨急于仁義也。”
老:年老。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老者泛言其老耳,不必引《曲禮》七十曰老而拘其數也。”冉冉(rǎn染):形容時光漸漸逝去。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冉冉,歲月流移之貌。……日月逾邁,亦以漸而進行。故古多以冉冉或荏苒況歲月之遷移也。”
修名:長久美好的名聲。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修名,長久之名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曰:“修名,修潔之名也。屈子非貪名者,然無善名以傳世,君子所恥。”朱熹《楚辭集注》認為:“修名,長名,或曰修潔之名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修名猶賢名”。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修名者,美名也。屈子以女自況,故本書凡言修,皆有美義。”可備參考。立:樹立。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立,成也。言人年命冉冉而行,我之衰老,將以來至,恐修身建德,而功不成名不立也。《論語》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屈原建志清白,貪流名于后世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君子“沒世而名不稱焉,則無為善之實”。
墜露:掉下來的露水。王逸《楚辭章句》指出:“墜,墮也。”
餐:吃的意思。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餐,吞也。”落英:落花。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英,華也,言己旦飲香木之墜露,吸正陽之津液。暮食芳菊之落華,吞正陰之精蕊。動以香凈,自潤澤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秋花無自落者,當讀如我落其實,而取華之落。”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夫落者不必自落而后謂之落??????????????????????????????????????????????????????????????。采而取之,脫于其枝可謂之落;如取露于木蘭之上亦可謂之墜也。若果謂之墜于地,則露豈可飲乎。”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上文惟草木之零落,章句云,零,落,皆墜也。下文及榮華之未落,注云,落,墮也。惟貫薜荔之落蕊,落字,王逸無注,蓋以為隕落之義耳。此二句墜露落英,本為對文,詞旨顯然,無待深求。”可備參考。
茍:只要、如果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指出:“茍,誠也。”其:代指“余情”。信姱(kuā夸):的確美好。信,真正確實的意思。姱:美好。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信姱,言實好也,與信芳、信美同意。言我中情實美。”練要:精粹。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練,習事熟也。要,得事之理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練要與信姱對文,信姱為實好,則練要為簡練于道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練要,精煉要約也。”
長:長期、長時間的意思。 頷(kǎnhàn侃汗):因長期饑餓而面黃肌瘦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 頷,不飽貌也。言己飲食清潔,誠欲使我形貌美好,中心簡練,而合于道要,雖長 頷,饑而不飽,亦何所傷病也。何者?眾人茍欲飽于財利,己獨欲飽于仁義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言我中情實美,又擇要道而行,雖顏色憔悴,形容枯槁,亦何傷乎?彼先寇體而后仁義,豈知要者。或曰:有道者,雖貧賤,而容貌不枯,屈原何謂其 頷也?曰:當是時,國削而君辱,原獨得不憂乎?…… 頷,食不飽,面黃貌。”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言但求中情美善,而合于要道,雖飲露餐英,面饑色,亦自無害。”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肌而面黃,貧賤之容也。”
擥:合手,持取的意思。擥,同“攬”。王逸《楚辭章句》說:“攬,持也。”木根:泛指香樹的根須。
貫:連貫、連接之義。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貫,累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貫,穿連之也。”薜荔(bìlì閉立):香草名,又名木蓮,俗名木饅頭、涼水瓜,常綠,蔓生植物,緣木緣石蔓延而長。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薜荔,香草也。緣木而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薜荔,蔓生緣古木,葉如碧鱗,結實如瓜,俗謂之木饅頭。”蕊:花蕊。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蕊,花心也。言我本持木之本,佩結香草,拾其花心,以表己之忠信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花外為萼,內曰蕊。蕊,花須頭點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貫之以薜荔之蕊耳。……唯此處之蕊僅指花言。”
矯:舉起、拿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說:“矯,直也。”《文選》五臣注:“矯,舉也??????????????????????????????????????????????????????????????。舉此香木以自比。”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矯,反剝之也。”可備一說。菌桂:桂花樹枝條。蕙:香草名。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九章》云:搗木蘭以矯蕙。”
索:作為動詞,搓的意思。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說文》索,草有莖葉,可作繩索。”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索,以手搓繩之名,如宵爾索绹之索。胡繩:一種蔓生的香草,其莖葉可做繩索。王逸《楚辭章句》說:“胡繩,香草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蕙與胡繩可紉索。”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繩,索也,胡繩,謂延胡索,亦香草名也。” (xǐ洗):形容繩索搓得又長又好的樣子。錢杲之《離騷集傳》:“ ,索繩條理之貌。”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己行雖據履根本,猶復矯直菌桂芳香之性,紉索胡繩,令之澤好,以善自約束,終無懈倦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 ,繩垂貌。以木根 茝,以大繩穿薜荔,束縛桂蕙,喻君子之受摧殘也。”
謇:句首語氣助詞,楚方言。與羌同。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謇,語詞。通作蹇。”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謇之訓,諸家以為語詞是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謇,又訓難易之難,非蹇難之字也。世所傳《楚辭》,惟王逸本最古,凡諸本異同,皆當以此為正。”法夫:效法于。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法者,效其所為也。”前修:前代圣賢。《文選》五臣注:“前修,謂前代修習道德之人。”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前修,謂前代修德之人。”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前修猶前賢也。”
服:用,此為衣食所用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我忠信謇謇者,乃上法前世遠賢,固非今時俗人之所服行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考證說:“一云,謇,難也,言己服飾雖為難法,我仿前賢以自修潔,非今世俗人之所服佩。”
周:合。不周就是不相容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周,合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同乎人曰周。”今之人:即前文所講的“黨人”、“眾”,指世俗小人。
彭咸:因直言諫君而自殺的商朝大夫。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彭咸,殷賢大夫,諫其君,不聽,自投水而死。遺,余也。則,法也。言己所行忠信,雖不合于今之世人,愿依古之賢者彭咸余法,以自率厲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顏師古云,彭咸,殷之介士,不得其志,投江而死。按屈原死于頃、襄之世,當懷王時作《離騷》,已云:‘愿依彭咸之遺則。’又曰:‘吾將從彭咸之所居。’蓋其志先定,非一時忿怒而自沉也。”
太息:嘆息。掩涕:掩面垂淚??????????????????????????????????????????????????????????????。《文選》五臣注:“太息掩涕,哀此萬姓遭輕薄之俗而多屯難。”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掩涕,猶抆(wěn吻)淚也。”
民生:人民的生計。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傷己命祿多憂患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此原憂世之詞。”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哀人生之多艱與終不察夫人心,人字是屈原自謂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民,人也。原自謂,下民心同。”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民生即人生,本書多以民代人,下文終不察夫民心,相觀民之計艱,民好惡其不同;《哀郢》民離散而相夫,皆是也。民生多艱蓋指廣大楚國人遭遇而言。”諸說可備參考。艱:艱難、不容易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艱,難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艱,險也。”
好:愛好、喜好。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好,愛好也。”修姱:美好的意思。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修姱,謂修潔而姱美也。” 羈(jījī雞譏):原指馬的韁繩和絡頭,這里用來比喻自己注重自我約束,潔身自好。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為人所系累也。……為讒人所 羈而系累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 羈,以馬自喻,韁在口曰 ,革在頭曰羈。言自繩束不放縱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修姱本為對文,一言其美好,一言其謹飭,皆屈子自謂也。……言己既修美面又自檢束,兼容貌動止言之。”
誶(suì歲):諫言、進諫之義。替:廢棄,被罷官。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替,虧替之也,謂讒毀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言朝告君而夕見廢。”
替:此作攻擊解。蕙 (xiāng香):里面裝有蕙草的香囊。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 ,佩戴也。”
申之:指責我。攬茝:手持芳茝。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蕙茝,皆其所修而取廢之具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攬,盡取之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君所以廢棄己者,以余帶佩眾香,行以忠正之故也。然猶復重引芳茝,以自結束,執志彌篤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謂君之廢余,既因余以蕙為 ,復因余攬茝為飾,進德修業,執履忠信,若此之甚,能不廢乎?”
善:以……為善,愛好。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己履行忠信,執守清白,亦我心中之所美善也。”
九死:死九次,這里指必死,以死言志。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九死,九死而一生,謂必死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九死,言十有九死,勢必不能容也。”悔:后悔、悔恨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悔,恨也。雖以見過,支解九死,終不悔恨。”
靈修:與上文同,指楚懷王。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靈修,謂懷王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靈修指君。”浩蕩:原指水面廣闊無際,這里代指懷王不思考不辨是非??????????????????????????????????????????????????????????????。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浩猶浩浩,蕩猶蕩蕩。無思慮貌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浩蕩,放縱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浩蕩,法度壞貌。”
不察:不能明辨善惡是非。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不察,不辨其邪貞也。”民心:人心。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己所以怨恨于懷王者,以其用心浩蕩,驕傲放恣,無有思慮,終不省察萬民善惡之心,故朱紫相亂,國將傾危也。夫君不思慮,則忠臣被誅;忠臣被誅,則風俗怨而生逆暴,故民心不可不熟察之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君終不能察人之心。”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民心即人心,蓋兼善惡而言之,意謂王之不明,故于善者之竭忠盡智,與惡者之邪取害公,舉莫之辨也。”
眾女:比喻讒臣、小人、黨人。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眾女,喻黨人。”蛾眉:細長而彎曲的眉毛,代指美女,屈原以蛾眉自喻自己是美女,引得其他眾女嫉妒。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蛾眉,好貌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蛾眉,謂眉之美好如蠶蛾之眉也。”
謠諑(yáozhuó搖卓):楚方言,造謠污蔑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謠,謂毀也。諑,猶譖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謠諑即造謠中傷之意。”淫:淫邪、淫蕩,這里指眾女(黨人)對美女(屈原)的造謠中傷之詞。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淫,邪也。言眾女嫉妒蛾眉美好之人,譖而毀之,謂之美而淫,不可信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言眾女競為謠言,以譖訴我,彼淫人也。而謂我善淫,所謂恕既以量人。”
固:原來、本來的意思。時俗:世俗之人、庸人。工巧:善于取巧、走捷徑。
偭(miǎn免):違背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偭,背也。背去規矩,更造方圓。”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偭,面向也。規矩在前,舍之而自為方圓。所謂改錯也。”規矩:古時木匠用來畫圓的圓規和畫方的直角尺,借以喻指保障國家有序運行的法律法規和制度。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圓曰規,方曰矩。”改錯:改變政策、措施。“錯”同“措”。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改,更也。錯,置也,言今世之工,才知強巧,背去規矩,更造方圓,必不堅固,敗材木也,以言佞臣巧于言語,背違先圣之法,以意妄造,必亂政治,危君國也。”
背:違背、違反的意思。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背,違也。”繩墨:木匠畫直線用的工具,比喻正道。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繩墨,所以正曲直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繩墨,引繩彈墨以曲直者,今墨斗繩是也。”追曲:走邪門歪道,隨意歪曲事實。
競:爭著。朱熹《楚辭集注》認為:“競,爭也。”周容:茍合獻媚,以阿諛奉承的手段騙取信任。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周,合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周容,比周以求容。”度:法度、行為準則。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度,法也。言人臣之不修仁義之道,背棄忠直,隨從枉佞,茍合于世,以求容媚,以為常法,身必傾危而被刑戮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偭規矩而改錯者,反常而妄作;背繩墨從追曲者,枉道以從時。”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爭以茍合求容,為常法也。”
忳(tún屯)郁邑:憂貌,擔憂的樣子。邑:通“悒”,憂郁貌,愁悶不安。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忳,徒魂切,積憂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忳,悶也。郁悒,憂貌。”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忳,積憂也。郁悒,與于悒通,讀如嗚咽。”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忳郁悒者,三字連文為詞,本書《悲回風》篇之愁郁郁、穆眇眇、莽芒芒、藐蔓蔓、縹綿綿……三字連綿詞甚多,恒以第一字為一義,余二字又為一詞,以足上一字之義。故此文忳為憂義,郁悒當與憂義近,而用以重申其意者。合三字以為詞義,若可分,若不可分,本書此例正多。又此文以余字,位于句中,蓋倒裝文法。忳郁悒余侘傺,即余忳郁悒而侘傺之謂也。言非憂郁失志,無聊賴也。其主語不居句首而居句中者,在使句法多變耳。……蓋屈子身傷其遭逢不偶,遂至郁悒而侘傺。”侘傺(chàchì差赤):楚地方言,失意不得志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侘傺,失志貌。侘,猶堂堂,立貌也。傺,住也。楚人名住曰傺。”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方言》云,傺,逗也,南楚謂之傺。”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侘傺,失志無聊而遲立貌。”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侘傺,進退無所據之貌。”
獨:孤獨。窮困:郁郁不得志、處境艱難。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我所以忳忳而憂,中心郁悒,悵然住立而失志者,以不能隨從世俗,屈求容媚,故獨為時人所窮困。”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心忳然郁悒,使余身侘傺無所據者,實困于時使然。”
溘(kè客)死:忽然死去。溘:忽然、馬上、立即之意。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溘,猶奄也。”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溘,奄忽也。”流亡:隨水流去。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意欲淹沒,隨水去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溘死流亡猶言死于道路、死于溝壑之意。謂棄而漂泊不得安葬也,以窮困之甚。”
此態:指佞臣的茍合獻媚之態。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我寧奄然易體,形體流亡,不忍以中正之性,為淫邪之態。”
鷙(zhì至):兇猛的鳥,如鶚、鷹、鳶與雕等。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鷙,執也。謂能執伏眾鳥,鷹鹯之類也,以喻忠正。”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鷙鳥,雕鶚鷹鳶之屬,此取其威猛英杰,凌云摩霄之志,非謂悍厲搏執之惡也。”不群:不與一般的鳥合群,這里指不與小人、黨人為伍。朱熹《楚辭集注》認為:“不群,言其執志剛厲,居常特處,不與眾鳥為群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不群,言不與眾鳥為群也,猶剛正之君子于阘茸之小人也??????????????????????????????????????????????????????????????。”
自前世:自古以來,歷來如此。固然:原本就是這樣。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鷙鳥執志剛厲,特處不群,以言忠正之士,亦執分守節,不隨俗人,自前世固然,非獨于今,比干伯夷是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固然,謂理勢之必然。”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忠佞殊途,忠之不能容佞,猶佞之不能容忠,如鷙鳥不能與燕雀為群。”
方圜(yuán圓):方枘(ruì瑞)圓鑿,即方的榫頭(器物兩部分利用凹凸相接的凸出的部分),圓的孔。周:相吻合。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周,合也。”
異道:異路,在此為異路人。相安:和平共處、相安無事。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何所有圓鑿受方枘而能合者?誰有異道而相安耶?言忠佞不相為謀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圓鑿方枘,不能相合,以其異道,故不能相安,賢者之居亂世,亦猶是也。”
屈心:心里忍受委屈。抑志:壓抑自己的情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抑,案也。”
尤:原意為過錯,這里是責怪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尤,過也。”攘詬(rǎng gòu嚷夠):不顧辱罵。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屈心抑志,忍尤攘詬,謂寧愿心志受屈,受罪權勢,終不易志改初,以求異道相安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攘,物自外來而取之。詬,恥也,恥自外來而受之,猶物自外而取之,故曰攘詬。”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攘詬,即忍尤意。……凡非其所有之物,因其自來而取之謂之攘。”
伏清白:保持清白。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伏,服也,與上文非世俗之所服義近。伏與服古多通用。伏清白而死直者,謂服膺清白,而死于直道也。”死直:死于正義、正直之道。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士有伏清白之志,以死忠直之節者。”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寧伏清白而死于直道。”
前圣:與上文前修同義,意為古代賢者。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前世圣王。”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前圣,即前修之云。”厚:嘉許、贊賞的意思。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故前圣所厚禮也。”
悔:后悔、悔恨。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悔,恨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悔,追悔也。”相道:看路,選擇道路。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相,視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相,審擇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相道者,以視察路途比審擇自處之道也。”
延佇:長時間站立的樣子,意為遲疑不決。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延,長也。佇,立貌。”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延,引頸也。佇,跂立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延佇,遲回也。”反:返回。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意謂己之決心,伏清白以死直,如此自處,固不失為貞介之操,且為前圣之所厚許;顧吾念之,謇謇之為患,我知之矣,然豈不可以潔身遠引,以圓自免于罪戾哉?(下文步馬馳丘、退修初服,即申言此意??????????????????????????????????????????????????????????????。)是則向之立志孤行,一往不返者,未始不可以改,此所以有延佇將返之意也。”
回:調轉。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回,旋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回,旋轉也。”復路:走回原路。
及:趁。行迷:誤入迷途。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迷,誤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迷,惑誤也。”未遠:尚未很遠。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乃旋我之車,以反故道,反己迷誤去之路,尚未很遠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言既至于此矣,乃始追恨前日相視道路未能明審,而輕犯世患,遂引頸跂立,而將旋轉吾車,以復于昔來之路,庶幾猶得及此或誤未遠之時,覺悟而還歸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此章以行路為譬,實悔其初輕出仁而欲將隱去耳,非設言也。下文制芰荷集芙蓉,蓋欲辭紱冕之榮,而為隱者之服矣。”戴震《屈原賦注》指出:“前皆言為世所尤,則固行迷之當悔者。此下猶言焉往而不得吾之好修哉,何必遵迷途而不反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離騷》此節所云,亦以示思想之曲折,情感之波瀾而已;猶下文設為去國遠逝之辭,作用正復相似。”
步余馬:即余步馬,也就是我遛馬的意思。步:慢走、徐行、行走。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步,徐行也。”蘭皋(gāo高):長滿蘭草的水邊。皋,水邊陸地。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澤曲曰皋。”朱熹《楚辭集注》認為:“澤曲曰皋,其中有蘭,故曰蘭皋。”
馳椒丘:跑到長有花椒樹的山丘上。朱熹《楚辭集注》認為:“丘上有椒,故曰椒丘。”且焉止息:暫時在這里休息下來。焉,在這里的意思。止息,停下來休息。朱熹《楚辭集注》認為:“徐步馳走,而遂止息,必依椒蘭,不忘芳香,以自清潔,所謂回朕車以復路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止息,謂停止而偃息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且焉止息者,言聊且于此處止息也。二句設言既不復堅持昔日之志矣,故于回車復路之后,息影巖阿,悠游自得,而亦不失其高潔也。”
進不入:進仕于君前而不被信任、重用。進,進仕于朝廷,進仕于君前。入,納。不入,不采納,不被重視。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入,猶納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進謂仕,退謂隱。進不入者,進而未入也。”離尤:遭遇禍患。離,同罹(lí離),遭受。尤,罪過,禍患。
退:隱退。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退,去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退謂隱也。”復修:重新修整。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復修,重整也。”初服:當初未當官時的服飾,比喻初衷,原來的志趣、品德。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誠欲遂進,竭其忠誠,君不肯納,恐重遇禍,故將復去,修吾初識清潔之服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進既不入以離尤,則亦退而復修吾初服耳。”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初服,土服也,下文所言衣裳冠佩之類是也。屈原恐進而遇禍,故退修初服也。此服字要實看,謂芰荷之衣,芙蓉之裳及高冠長配,乃未進仕之初之所服者,因筮仕而釋之;今又將辭黻冕之榮,而重新整治向時之所服者,以復其初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初服,未仕時之服也。”
制:剪裁。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制,裁也。”芰(jì計)荷:菱葉與蓮葉。芰,菱。荷,蓮。楚地方言。衣:指現代漢語中的上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上曰衣。”
集:采集,收集。芙蓉:荷花。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芙蓉,蓮華(花)也。上曰衣,下曰裳。言己進不見納,猶復制裁芰荷,集合芙蓉,以為衣裳,被服愈潔,修善益明。”裳:古代漢語中下身所穿叫裳。
不吾知:“不知吾”的倒文。“不知吾”意即不了解我,是楚辭的常見用法。下文“國無人莫我知兮”的“莫我知”,也是這種用法。其亦已兮:那就算了吧。已:止,罷了。與下文“已矣哉”意思相同。
信芳:確實美好,真正芳潔。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信芳猶信姱之意,芳指香潔,承上荷衣蓉裳而言。”
高:形容詞做動詞用,意思是加高。岌岌(jí及):高聳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岌岌,高貌。”
長:用法同上文中的“高”,加長的意思。佩:玉佩,佩帶。朱熹《楚辭集注》認為:“佩,玉佩。”陸離:其意有二:一為參差狀,一為長長狀,這里是長而美好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陸離,猶參差,眾貌也。言己懷德不用,復高我之冠,長我之佩,尊其威儀,整其服飾,以異于眾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陸離,參錯美好之貌。”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陸離,光耀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陸離,燦爛之貌。”戴震《屈原賦注》指出:“高冠長佩,即《涉江》所云余幼好此奇服,年既老而不衰也,以寓從吾所好之意。”
芳:芳香、美好的東西。澤:古為汗衣,引申為污濁、腐臭的意思。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雜飯曰糅,己之才美,雖雜糅于小人,唯昭然之質,猶未虧損。”王船山《楚辭通釋》說:“澤,垢膩也。……清濁雜處,昭志自全。”郭沫若《屈原賦今譯》云:“今案《毛詩?秦風》:‘子曰無衣,與子同澤。’鄭注:‘澤,褻衣也,近污垢。’即此澤字之義。”雜糅(róu柔):摻和、混雜在一起。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揉,雜也??????????????????????????????????????????????????????????????。”芳澤雜糅比喻賢臣與佞臣共處朝廷。
唯:獨,只。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唯,獨也。”昭質:光明磊落的品質。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昭,明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昭質,謂明潔之質。”虧:虧損,損傷。未虧,沒有損傷。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虧,歇也。言我外有芬芳之德,內有玉澤之質,二美雜會,兼在于己,而不得施用,故獨保明其身,無有虧歇而已,所謂道行則兼善天下,不用則獨善其身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未虧,無損也。”
忽:疾、速度快。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忽,疾貌。”反顧:回頭來看。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反顧,回首而視也。”游目:縱目遠望,放眼遠望。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游目,謂縱目以流觀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反顧游目,義本相承,言回顧而又縱目瞻眺,以攝起下句往觀四荒。”
往觀:遠去觀覽,往遠處去觀光。四荒:四面遙遠的地方。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荒,遠也。言己欲進忠信,以輔事君,而不見省,故忽然反顧而去,將遂游目往觀四荒之外……”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雖己回年反服,而猶未能頓忘此世,故復反顧,而將往觀乎四方絕遠之國……”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四荒,舉天下而言。”
繽(bīn賓)紛:繁盛而交雜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繽紛,盛貌。”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繽紛,多貌。”繁飾:繁多的裝飾。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繁,眾也。”
菲菲(fēi非):香氣濃郁。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菲菲,猶勃勃,芳香貌也。”王船山《楚辭通釋》指出:“菲菲,香遠飄也。”彌(mí迷)章:更加顯著。彌,愈。“章”,同“彰”,明顯。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章,明也。言己雖然之四方荒遠,猶整飾儀容,佩玉繽紛而眾盛,忠信勃勃而愈明,終不以遠故改其行。”朱熹《楚辭集注》指出:“佩服愈盛而明,志意愈修而潔也。”
民生:人生的意思。各有所樂:各有所好。樂,喜好,愛好。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樂,喜好也。”
好修:愛好修飾,比喻加強自己的道德修養。常:經常。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萬民稟天命而生,各有所樂,或樂諂佞,或樂貪淫,我獨好修正直以為常行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人生各隨氣習有所好樂,或邪或正,或清或濁,種種不同,而我獨好修為常。”
體解:肢體分解,即車裂,古代的一種酷刑。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體解,支裂之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體解,謂被刑支解。”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體解應釋為支解,泛指為死,不足以顯其意氣。”
懲(chéng呈):警戒。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懲,艾也??????????????????????????????????????????????????????????????。言己好修忠信以為常行,雖獲罪支解,態猶不艾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雖從此獲罪于世,至于屠戮支解,終不懲創而悔改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體受忠直之性,雖數為饞人所懲艾而心終不移易也。”本句的意思是說懲罰是嚇不倒我的,我不會放棄自己高潔的志向。
女媭(xū須):傳說為屈原的姐姐。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女媭,屈原姊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女媭為楚人婦女之通稱……觀《史記?高后記》太后女弟呂媭,又《陳丞相世家》樊噲乃呂后弟呂媭之夫,則漢初楚人因以媭為婦女之名(高祖、呂后、樊噲、呂媭皆故楚人),而非專以稱姊明矣。……此處必以女媭為言者,因屈子常托美人以自喻,故假設有人責勸之亦當托為女性,此亦猶上文嫉余蛾眉者之必為眾女也。又以責勸之態度、內又深有關切之情也。”諸說可備參考。嬋媛(chányuán嬋元):相連,引申為關切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嬋媛,猶牽引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嬋媛者,蓋啴咺之借字。《方言》,凡怒而嘻噫……謂之啴咺。疑即此文嬋媛之義。蓋上言怒而下言牽引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嬋媛,眷戀牽持之意。”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嬋媛,婉而相愛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嬋媛,眷戀意。”
申申:反復不斷,重復多次,等于嘮嘮叨叨。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申申,重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申申,重言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申申,繁絮貌。”詈(lì利):責罵,責難。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詈,責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女媭見己施行不與眾合,以見流放,故來牽引,數怒重詈我也。”予:同余,我。屈原自稱。
曰:主語是女媭。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曰,女媭詞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曰者,所責之辭。”
鯀(gǔn滾):堯時的大臣。婞(xìng幸)直:剛愎,倔強。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婞,很也。”亡身:即忘身,忘記自身,不顧自身。這里是不顧個人安危的意思。
終然:終于的意思。殀(yāo夭):今簡寫為“夭”,解為夭遏(è厄)、死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蚤(同早)死曰殀。”王船山《楚辭通釋》說:“不以考終曰殀。”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不盡天年謂之殀。”羽之野:羽山的郊野。羽山傳說在東海之濱。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堯使鯀治洪水,婞很自用,不順堯命,乃殛之羽山,死于中野。女媭比屈原于鯀,不順君意,亦將遇害也。”
汝:你,女媭稱屈原。博謇(jiǎn簡):在各方面都盡言直諫。博,多方,廣泛,引申為過盛。謇,直言,直諫。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女媭數諫屈原,言汝何為獨博采往古,好修謇謇,有此姱異之節??????????????????????????????????????????????????????????????。不與眾同,而見憎惡于世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博謇,謂廣博而忠直。”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博,過其幅量之謂。猶言過也。”
姱節:美好的節操。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姱節,姱美之節也。”
(cí瓷):草多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 ,蒺藜也。”菉(lù錄):草名,又叫王芻、淡竹葉。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綠,王芻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菉,王芻,葉似竹開碧花,草本謂之鴨腳步,欲呼竹葉菜。”葹:草名,即蒼耳。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葹,枲(xǐ徙)耳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葹,枲耳,蒼耳也。”本句的意思是說別人室內堆積的是普通雜草。盈室:堆滿房子。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盈室,喻滿朝也。”
判:分別,區別,別異。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判,別也。”獨離:與眾不同。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女媭言眾人皆佩 、菉、枲耳,為讒佞之行,滿于朝廷,而獲富貴,汝獨服蘭蕙,守忠直,判然離別,不與眾同,故斥棄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離,棄也。言汝獨別異,不佩服之。”戴震《屈原賦注》指出:“菉葹喻眾人之所尚,原獨判然舍棄之。”
眾:言眾人對我誤會。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眾,舉一世而言也。”戶說:挨家挨戶地解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戶說,人告。”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眾人不可戶戶而說。”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戶說,戶戶而說以剖明己心也。”
余:咱們,我們。說話人把自己包括進去,表達話語的中肯,感情的真摯。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察余之余,代原自稱。”中情:本心。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屈原外困群佞,內被姊詈。知世莫識,言己之心志所執,不可戶人告,誰當識我之中情之善否也。”
世:世人,世俗之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世俗之人。”并舉:相互抬舉、吹捧。并,相當于現代漢語中的都、皆。好朋:喜歡成群結黨。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朋,黨也。”
煢(qióng窮)獨:孤單、孤獨,這里是孤傲的意思。煢,無兄弟;獨,無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煢,獨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煢,苦也。”不予聽:不聽予的倒文,不聽予即不聽我的話。予,女媭自謂。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女媭謂人皆好朋,汝何煢苦獨處,而不聽我言。”
依:依照,遵循??????????????????????????????????????????????????????????????。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依,遵也。”節中:折中、不偏不倚。節,調節,節制。中,中情。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節,猶制也。”
喟(kuì潰):嘆息。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喟,嘆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喟,嘆其不然之辭。”憑:滿,指憤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喟然舒憤懣之心。”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憑者,恚滿盛氣之貌。”歷茲:經歷至此,經歷到此種不幸。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歷,數也。茲,此也。言己所言皆依前代圣王之法,節氣中和,喟然舒憤懣之心,歷數前世成敗之道而為作此詞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歷,經歷之意。”王船山《楚辭通釋》說:“歷茲,謂涉歷此世。”
濟:渡水。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濟,渡也。”沅湘:沅江、湘江,都在今湖南省境內,流入洞庭湖。南征:南行,向南方去。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征,行也。”
重華:帝舜的名字。相傳虞舜葬在湖南寧遠的九嶷山,在沅江和湘江之南,所以屈原向重華陳詞要向南渡過沅江和湘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重華,舜名也。《帝系》曰,瞽叟生重華,是為帝舜;葬于九疑山,在沅湘之南。”朱熹《楚辭集注》指出:“重華,舜號也。”陳詞:陳志,訴說心底的話。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舜葬九疑,在蒼梧郡,故原欲就而陳詞,傷世人莫己知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因女媭之言而自疑,故就前圣以正之。又以鯀為舜所殛,而九疑于楚為近,故正之于舜也。”
啟:傳說為夏禹的兒子,繼禹為君,創建了夏王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啟,禹子也。”九辯、九歌:古樂曲名。傳說都是夏啟從天帝那里偷到人間的。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九辯、九歌,禹樂也。言禹平治水土伊有天下,啟能承先志,績敘其業,育養品類,故九州之物,皆可辯數,九功之德,皆有次序而可歌也。左氏傳曰:六府三事,謂之九功,九功之德皆可歌也左。水火金木土谷,謂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謂之三事。”戴震《屈原賦注》指出:“言啟作九辯、九歌,示法后王,而夏之失德也,康娛自縱,以致喪亂。”可備參考。
夏:指夏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夏,禹有天下之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然竊謂夏者,謂夏王也,猶下文不言文武,而言周也。上言啟而下言夏,變詞以避復耳。……以夏康連文為指太康,試問娛以自縱,又復成何文法?觀下文羿淫游以佚畋,不曰后羿淫以佚畋;日康娛而自忘,亦不曰澆娛而自亡,如此之類,尤難縷述。則知屈子辭例凡以而等連詞,其上下曾用同一字數之詞配之(通常皆用兩字為一詞),從無上下參差其詞者,然后斷知此文康娛為一詞,不屬上為夏康自縱二字,則承足康娛之義者也。”康娛:尋歡作樂。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娛,樂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康娛,猶言逸豫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康娛二字連文,篇內凡三見。”自縱:放縱自己,無所約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縱,放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縱,放恣也。”
不顧難:看不到未來的禍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不顧患難。”圖后:為未來做打算。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圖,謀也。……不謀后世。”
五子:夏啟的五個兒子。郭沫若《屈原賦今譯》指出:“武觀即《書》逸篇五子之歌(今存者乃梅賾偽本),亦即本節所出之五子。……五武音同字通,實一人,非五人。五子誤為五人,其事甚古。”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五子者,即五觀,亦即武觀,啟之奸子,非偽古文所謂作歌述禹戒者。……蓋屈子《離騷》、《天問》中所引古事,多與《紀年》、《逸書》、《山海經》等書相應。此條所云,即述啟之荒樂,而不顧其后,以致起五觀叛亂之事也。……蓋五觀內亂是一事,《竹書》、《楚辭》所述是也。羿距太康及昆弟五人須洛汭,又自一事,《左傳》、《書序》所述是也。”用失乎:應為用夫或用乎,因之的意思,“失”字為衍文,應刪去。用,因。郭沫若《屈原賦今譯》指出:“余意失字實夫字之偽,蓋古本一作夫,一作乎,作夫者偽為失,后錄書者遂合二本而成為此語。”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失字斷為衍文無疑。”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夏王太康不遵禹、啟之樂,而更作淫聲,放縱情欲,以自娛樂,不顧患難,不謀后世,卒以失國。兄弟五人,皆居于閭巷,失尊位也。《尚書》序曰,太康失國,昆弟五人,須于洛汭,作《五子之歌》,此佚篇也。”家巷(hòng哄):即家訌。家巷,就是內訌,內部斗爭。
羿(yì義):即后羿,傳說是夏代有窮國的君主,射箭能手,曾起兵推翻夏啟兒子太,奪取夏的政權。淫游:無節制地游樂。淫,過度,過分。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淫,過也。無事而漫遨曰游。”佚(yì意):放縱,放蕩。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佚,縱恣也。”畋(tián田):打獵。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畋,獵也。”
封狐:大的狐貍,泛指大野獸。這里是用來影射后羿好色淫亂。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封狐,大狐也。言羿為諸侯,荒淫游戲,以佚田獵,又射殺大狐,犯天之孽,以亡其國也。”
亂流:淫亂之流、淫亂之徒。王船山《楚辭通釋》說:“橫流而渡曰亂流,言不順理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猶言纂亂之徒也。”鮮終:沒有好下場、很少有好下場。鮮,少;終,結果,下場。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鮮,少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鮮終,謂少有得善其終也。”
浞(zhúo濁):人名,即寒浞,相傳是后羿的相,因貪戀后羿之妻的美貌,勾結羿的家臣逢蒙把羿殺死,強占了他的妻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浞,寒浞,羿相也。”貪:貪取,霸占??????????????????????????????????????????????????????????????。厥家:他的家室,即指后羿的妻子純狐。厥,與其同義;家,家室,妻室。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婦謂之家。言羿因夏衰亂,代之為政,娛樂畋獵,不恤民事,信任寒浞,使為國相。浞行媚于內,施賂于外,樹之詐愚而專其權勢。羿畋將歸,使家臣逢蒙射而殺之,貪取其家,以為己妻。”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浞娶于純狐氏女,眩惑愛之,遂與浞謀殺羿也。”
澆(ào傲):通奡(ào傲),人名,過澆,寒浞之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澆,寒浞子也。”被服:即披服,引申為具有、依仗的意思。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力之在身,猶衣之被體,故以被服言之。”強圉(yǔ語):強暴有力。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強圉,多力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澆絕有力,故云被服強圉。……被服強圉者,猶云負此絕人之力也。”本句的意思是說寒澆自持身強體壯。
縱欲:放縱情欲。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縱,放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縱欲,如淫于女岐之類。”不忍:無節制、過度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不忍其慾。”戴震《屈原賦注》指出:“不忍,謂不能自止其欲也。”
日:整天、每日、天天。自忘: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的意思。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自忘,忘其身之危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康娛自忘,即上文康娛自縱之意。”
厥首:他的頭顱,指澆的頭。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首,頭也。”用夫:因而。顛隕:墜落、落地。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自上下曰顛。隕,墜也。言澆既滅殺夏后相,安居無憂,日作淫樂,忘其過惡,卒為相子少康所誅,其頭顛隕而墜地。自此以上,羿澆寒浞之事,皆見于《左氏傳》。”
夏桀:夏代亡國的暴君。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桀,夏之亡王也。”常違:違背常理、反常。朱熹《楚辭集注》指出:“違,背也,言背道也。”
遂焉:終然,終于。遂,竟。逢殃:遭遇禍殃。據《史記?夏本紀》載,夏桀被商湯放逐于南巢(今安徽巢縣附近),因而亡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殃,咎也。言夏桀上背于天道,下逆于人理,乃遂以逢殃咎,終為殷湯所誅滅。”朱熹《楚辭集注》指出:“逢殃,為湯所放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遂焉逢殃者,言畢竟遭放代之咎也。文義與上文終然殀乎羽之野同。”
后辛:商紂王。后,君;辛,紂名。紂是謚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后,君也;辛,殷之亡王紂名也。”之:使用。菹醢(zūhǎi祖海):古代一種酷刑,把人剁成肉醬,這里用來指紂王殘殺比干梅伯之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紂……殺比干剖其心……”
殷宗:殷代的宗祀,即商朝。用而:同用夫,因之,因而。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用,猶以也。”不長:不長久。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紂為無道,殺比干,醢梅伯,武王杖黃鉞,行天罰,殷宗遂絕,不得長久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殷宗以此遂絕,不長久。”
湯禹:指商湯和夏禹。儼(yǎn演):嚴肅、認真、小心謹慎的意思。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儼,莊恪也。”祗(zhī枝):恭敬。祗敬,恭恭敬敬。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祗,敬也。”
周:指周代文王、武王等君主。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周,周家也。”論道:談論治國之道。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講論道義。”莫差:沒有差錯。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差,過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莫差,無差失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莫差,謂講論治道而無有一毫之差錯也。”
舉賢:選拔、推薦賢才。授能:授權、重用有才能的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三王選士,不遺幽陋,舉賢用能,不顧左右。”
循:遵循,遵守。繩墨:規矩、法度。頗:偏差、錯誤。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頗,傾也。言三王選士,不遺幽陋,舉賢用能,不顧左右,行用先圣法度,無有傾失,故能綏萬國安天下。”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舉賢才,遵法度,而無偏頗。”
皇天:上天。私阿:偏私,偏袒。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竊愛為私,所私為阿。”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偏愛為私,徇私為阿。”
民德:人的品德。錯:同“措”,設置,安排。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錯,置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錯者,猶布置安排之謂。”輔:扶助、輔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輔,佐也。言皇天神明,無所私阿,觀萬民之中有道德者,因置以為君,使賢能輔佐,以成其志。故桀為無道傳與湯,紂為淫傳與文王。”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二語只言有德之君,天必從而助之,俾其國祚綿延。上文禹湯文武,下文之圣哲是也。言外有不道之君,必不能久享其國之意,如上云逢殃之桀,覆宗之紂是也。”
維:同唯,唯獨,只有。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維,獨也。”圣哲:指古代有德有才的帝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哲,智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圣哲以人而言。”茂行:盛德廣大的行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茂,盛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茂行,美行也。”
茍得:才能夠。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茍,猶庶幾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茍,乃也。”用:享用,享有。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用,猶有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用,猶言享有也……蓋言有茂行之圣哲,乃真能享有天下也。”下土:國土,即天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下土,謂天下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下土,下土之人也。”
瞻前:觀察前世。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瞻,觀也。”顧后:預瞻后世。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顧,視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前謂往昔之是非,后謂將來之成敗。言瞻前顧后,則人事之變盡矣。”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前謂古也,后謂今也。”
相(xiàng象)觀:觀察、了解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相,視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相,亦觀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相者,視之審也。觀者,視之周也。”計極:衡量事物的標準。計,計算,衡量;極,終極,標準,準則。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極,標準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計極者,及極計。……猶言極則。此承上言,覽察往古興亡之事,以推斷成敗之極則。”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前觀湯禹之所以興,顧視桀紂之所以亡,足以觀察萬民忠佞之謀,窮其真偽也。”
非義:這里指不義,無義之人。用:為、做的意思。
非善:不善,不善之人。服:行、做的意思。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唯義可,唯善為可行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義乃可用于世,善乃可服于人,古今必然。”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服,服事也。言世之人臣,誰有不行仁義而可任用,誰有不行信善而可服事者乎?言人非義則德不立,非善則行不成。”
阽(diàn電):瀕臨危險。這里是使動用法,使……臨近危險。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阽,猶危也。”危死:面臨死亡的危險,這里指險些死去,幾乎死去。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危死,言幾死也。”
覽:回想、回顧的意思。余初:我最初的志向。初,初衷,本心。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初,初志也??????????????????????????????????????????????????????????????。言雖阽余身而置于險難之中,死亡之地,然反觀內察其己之初志,適得吾心之所善,而終未嘗有一毫怨恨之悔意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己正言危行,身將死亡,尚觀初世伏節之賢士,我志所樂,不悔恨也。”
量(liáng涼):測量,度量。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量,度也。”鑿:木工所鑿的孔,器物上的穿孔,俗稱榫(sǔn筍)眼。正:削正、做好。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正,方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正,謂審其正而納之也。”枘(rùi銳):木楔、榫頭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枘所以充鑿,言工不量度其鑿,而方正其枘,則物不固而不破矣。臣不度君賢愚,竭其忠信,則被罪過而身殆也。”
前修:前代賢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工不量度其鑿而方正其枘,則物不固而木破矣。臣不度君賢愚,竭其忠信,則被罪過,而身殆矣。自前世修名之人,以獲菹醢,龍逢、梅伯諸人是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前修指往古之忠臣義士也。”
曾:同“增”,愈加、不斷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曾,累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曾作層,重累不己之意。”歔欷(xūxī虛希):哭泣的聲音。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歔欷,哀泣之聲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歔欷,短息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歔欷,悲者口鼻出氣。”郁邑:煩惱、煩憂、苦悶。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郁邑,憂也。”
時之不當:生不逢時。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自哀生不當舉賢之時,而值菹醢之世也。”
茹蕙:柔軟的香草。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茹,柔耎(軟)也。”
霑:即沾(zhān占),浸濕。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霑,濡(rú如)也。”襟:衣襟。這里指衣的前襟,即胸襟。浪浪(láng狼):水流不止的樣子,這里比喻淚流不止。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浪浪,流貌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浪浪與悢悢同。……此承上言生不逢時,故不禁哀感涕泣,漣洏而不能自已也。”
敷(fū夫)衽(rèn認):鋪開衣襟。敷,鋪開。衽,衣襟,指長袍前下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敷,布也。衽,衣前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衽,衣衽,掩裳際者,跪則敷布于左右。”陳辭:指上文中向重華陳述己志。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陳詞,即上所陳于重華之詞。”
耿:光明、明亮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耿,明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耿,光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耿,猶昭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論說治道明白也??????????????????????????????????????????????????????????????。”中正:正道。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上睹禹湯文王修德以興,下見羿澆桀紂行惡以亡,中知龍逢比干執履忠直,身以菹醢,乃長跪布衽,俯首自念,仰訴于天,則中心曉明,得此中正之道。精合真人,神與化游。故設乘云駕龍,周歷天下,以慰己情,緩憂思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中正,理之不偏邪者。”這里比喻自己因得圣人之道而心里明亮。
駟(sì四):古代權貴用四匹馬拉車,四匹馬為駟。這里作動詞用,駕的意思。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駟,猶乘也。”玉虬(qiú求):佩戴玉飾的一種無角的龍。駟玉虬是以玉虬為馬。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有角曰龍,無角曰虬。”王船山《楚辭通釋》說:“玉虬,白龍。”鹥(yì義):鳳凰的別稱。
溘(kè克):突然的意思。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溘字亦形容上征之速。”埃風:帶有塵埃的大風。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埃,塵也。言我設往行游,將乘玉虬,駕鳳車,掩塵埃而上征去。離世俗遠群小也。”上征:飛上天。征,飛。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埃風忽起,而余遂乘龍跨鳳以上征也。然此以下,多假托之詞,非實有是物與是事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溘埃風余上征者,蓋亦倒句,言余霎時飚舉,隨埃風而上征于天也。……此下大抵皆想象之詞。”
發軔(rèn刃):打開車閘,啟程的意思。發,舉起,打開。軔,停車時用來阻止車輪轉動的木頭,行車時先把軔移開,所以“發軔”引申為動身、啟程的意思。蒼梧:山名,在今湖南省寧遠縣東南,傳說是舜帝葬的地方,即九嶷山。
縣圃:即懸圃,神話傳說中的地名,在昆侖上。縣,通“懸”。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縣圃,神山也。在昆侖之上。《淮南子》曰:昆侖、縣圃,維乃通天。言己朝發帝舜之居,夕至縣圃之山,受道圣王,而登神明之山。”
少留:稍事休息。靈瑣:指神境的大門。靈,神靈。瑣,門扇上雕刻的花紋,代指門。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靈,神之所在也。瑣,門有青瑣也。言未得入門,故欲小住門外。”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山海經》曰,昆侖山帝之下都,面有九門百神之所在,今先經過昆侖之縣圃,仙人所居,擬暫留駐,而時已晚,恐稽其曼曼修遠之程途,而不能上下求索耳。……唯屈子為此想象之詞,所言者神靈之居,宜讀靈如字。”
忽忽:匆匆、很快的意思。
羲(xī希)和:神話傳說中的人物,給太陽駕車的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羲和,日御也。”弭(mǐ米)節:緩行。弭,停止??????????????????????????????????????????????????????????????。節,鞭、車行的節度,即速度。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弭,按也。按節,徐步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弭,止也。節,行車進退之節。”
崦嵫(yānzī煙茲):神話中的山名,傳說中的太陽落山的地方。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崦嵫,日所入山也,下有蒙水,水中有虞淵。”迫:迫近,接近。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迫,附也。……欲令日御按節徐行,望日所入之山,且勿附近,冀及盛時遇賢君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言使望日所入之山而弗附近,日薄崦嵫,是忽忽暮矣,故屈子令日御勿邃薄之,冀稍延景光,以便上下求索也。”
曼曼:同漫漫,長遠、遙遠的樣子,形容道路漫長。修遠:長遠。修,長。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修,長也。”
上下:上下左右,到處。求索:尋找,尋求。即尋求真理、答案,比喻尋求賢君。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天地廣大,其路曼曼,遠而且長,不可卒至,吾方上下左右,以求索賢人,與己合志者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求索,求賢君也。”
飲(yìn印):給牲畜水喝,這里是使動用法,讓……喝水的意思。馬:這里用馬代指座駕,指上文提到的駕鳳車的玉虬。咸池:神話中太陽出來時洗澡的天池。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咸池,日浴池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咸池,星名,蓋天池也。”
總:系結,打結,系上。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總,結也。”轡(pèi配):指虬、鹥身上的韁繩。扶桑:神話中的一種樹名,長在日出的東方。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扶桑,日所拂木也。《淮南子》曰:日出旸谷,浴乎咸池,拂于扶桑。爰始將行,是謂胐明。言我乃往至東極之野,飲馬于咸池,與日俱浴,以潔己身。結我車轡,于扶桑,以留日行,幸得不老,延年壽高大也。”
若木:神話傳說中的一種樹,據說生長在日落的西方。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若木在昆侖西極,其華照下地。”拂日:拂拭太陽,使它更加明亮。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拂日者,拭之使益明也。……言但使羲和弭節,尚恐其行難緩,故又身就日所浴所出之處,而拂拭其光。”屈原復注:“日夕無光,拂拭之使明也。”
聊:暫且,姑且。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聊,且也。”逍遙:悠然自得,用來形容無所拘束,從容自得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逍遙,相羊,皆游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逍遙相樣,皆從容自得之貌,言既使日倒行,則時光未促,可以從容不迫,以求索也。”相羊:徘徊逗留的意思,同徜徉(chángyáng常陽)。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相羊,猶徘徊也。”
望舒:神話傳說中給月亮駕車的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望舒,月御也。”先驅:先鋒,開路先鋒??????????????????????????????????????????????????????????????。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史記?周本紀》云,百夫荷罕旗以先驅,顏師古云,先驅,導路也。李善云,先驅,前驅也。”
飛廉:神話傳說中的風神。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飛廉,風伯也。風為號令,以喻君命,言己使清白之臣如望舒,先驅求賢,使風伯奉君命于后,以告百姓。飛廉、風伯,神名也。或曰,駕乘龍云,必假疾風之力,使奔屬于后也。”奔屬(zhǔ主):跟隨在后面奔跑。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奔屬,奔而相連屬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奔屬,疾趨相連屬也。”
鸞(luán欒)皇:鸞鳥鳳凰。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鸞皇,亦鸞之雌也。”先戒:先行警戒,在前面警戒開道。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戒謂戒嚴其道,先戒猶先驅也。”
雷師:神話傳說中的雷神。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春秋合誠圖》云,軒轅主雷雨之神。”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雷師,雷神也。……雷師主號令……”未具:沒有準備好。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雷為諸侯,以興于君。言己使仁智之士如鸞皇,先戒百官,將往適道,而君怠惰,告我嚴裝未具。”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具,備也,指車架而言。告以未具,正言其將具而尚未具,非不備之謂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雷師未具,其言其情之迫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具,備也。使鳳之佐匹前戒,而雷師猶謂使未備,故又使鳳鳥親行而諸神畢至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必以雷師言者,為號令一發,即便啟行。今雷師告以未具,意若曰,行裝尚未部署停當,且稍待耳。此文章之頓挫,非有托辭阻止之意也。”
鳳鳥:總指上文的鹥和鸞鳥等靈鳥。朱熹《楚辭集注》認為:“鳳,靈鳥也。”飛騰:飛馳。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騰,飛之速也。”
繼之以日夜:夜以繼日,日夜兼程。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我使鳳鳥明智之士飛行天下,以求同志,續以日夜冀相逢遇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因雷師告之以未具,故復使鳳鳥飛騰以催促也。繼之以日夜,謂使鳳鳥日夜并進也。”
飄風:旋風,回風。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回風為飄,飄風,無常之風,以興邪惡之眾也。屯其相離,言不與己和合也。”屯其相離(lì麗):聚合附著之義。屯,聚合。離,附著的意思。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屯,聚也。離,麗也,附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飄風屯其相離者,謂上征于天,天高風急,聚于太空,緊相追逐,如附麗于車架然也。”
帥:通“率”,率領的意思。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帥,統而帥之也。蓋飄風起而云霓為所驅逐,若有帥之者,雖為寓,亦自有意。”云霓(ní泥):彩虹,一種雨后的自然現象,是由日光折射雨點而形成的一種云氣。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云霓,惡氣也??????????????????????????????????????????????????????????????。以喻佞人。”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郭氏(郭璞)云,雄曰虹,謂明勝者;雌曰霓,謂暗微者。虹者,陰陽交會之氣,云薄漏日,日照雨滴,則虹生。”御:迎接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御,迎也。言己使鳳鳥往求同志之士,欲與俱共事君,反見邪惡之人相與屯聚,謀欲離己。又遇佞人相帥來迎,欲使我變節以隨之也。”
紛總總:指云霓越聚越多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紛,盛多貌,總總,猶僔僔,聚貌。”離合:忽離忽合,聚散不定的樣子。這里用來形容云霓在旋風中流動多變。
斑陸離:色彩斑斕、光怪炫目的樣子。這里是用來形容云霓的五彩繽紛、光亮炫目。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陸離,光耀也。或離或合,或上或下,言儀從之盛。”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陸離與斑義同,皆紛亂錯雜也之意。”上下:上上下下、忽高忽低。
帝閽(hūn昏):為天帝守門的人。閽,守門的人。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帝,謂天帝。閽,主門者也。”開關:開門。關,這里指用來閂門的門栓。
閶闔(chānghé昌和):天門。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閶闔,天門也。言己求賢不得,疾讒惡佞,將上訴天帝,使閽人開關,又倚天門望而拒我,使我不得入也。”朱熹《楚辭集注》認為:“令帝閽開門,將入見帝,更陳己志。而閽不肯開,反倚其門望而拒我,使不得入,蓋求大君而不遇之比也。”
時:時光、時日、天時的意思。曖曖(ài愛):昏暗不明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曖曖,昏昧貌。”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曖,日不明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曖曖,則終日暮也。”罷:結束、完結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罷,極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將罷,謂日昏暮,人將罷散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將罷,意不欲前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罷當從《章句》訓為極,將罷,猶云將盡,不以精力疲困言。”
結幽蘭:綁好用幽蘭做的飾物的佩帶。延佇:呆呆地站立,不忍離開的意思。朱熹《楚辭集注》認為:“言以芳香自潔,而無所趨向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延,遲緩也。佇,久立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延引佇立。”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司閽者雖未顯然見拒,而其意莫不相親,故延佇而不入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世時世昏昧,無有明君。周行罷極,不遇賢士,故結芳草,長立有還意。”
世溷(hùn混)濁:時世混亂惡濁。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溷,亂也。濁,貪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世者,謂當時人世。”不分:善惡不分,美丑無別。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不分,猶言無別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不分,言溷濁不清。”
蔽美:掩蔽美好的東西,這里指壓制賢良。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時世君亂臣貪,不別善惡,好蔽美德,而嫉妒忠信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既不得入天門,以見上帝,于是嘆息世之溷濁而嫉妒。蓋其意若曰,不意天門之下,亦復如此,于是去而它適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言己延佇躊躇者,深惡世俗,欲去之。”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蔽美,猶言蔽賢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前七章設言上征帝所,而終于不得入見,徙跂立鵠候于門外,此虛境也。”嫉妒:嫉妒有才能的人。
白水:神話中的河流名,發源于昆侖山,傳說飲其水后人將不死。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淮南子》曰,白水出昆侖之山,飲之不死。”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白水,……乃神話水名,不必鑿指為河水也。”
閬風:神話中的地名,在昆侖山上。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閬風,山名,在昆侖之上。”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淮南》原有縣圃閬風,則當分而為二明矣。”紲(xiè謝)馬:系(jì計),拴馬。紲,系、拴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紲,系也。言己見中國溷濁,則欲渡白水,登神山,屯車系馬,而留止也。”
反顧:回頭看。
高丘:即閬風,一說指楚國的山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楚有高丘之山。”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丘,土之高者,故曰高丘。……自反顧二字觀之,則又似指楚也。”聞一多《楚辭解詁》認為:“案本書他篇指稱高丘者,如‘哀高丘之赤岸兮,遂沒身而不反’——《七諫?哀命篇》,‘聲哀哀而懷高丘兮,心愁愁而思舊邦。’——《九嘆?逢紛篇》……并謂高丘為楚山名。《文選?高唐賦》神女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岨’,此尤高丘為楚山名之確證。”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楚有高丘之山,女以喻臣,言己雖去,意不能已,猶復顧念楚國無有賢臣,心為之悲而流涕也。或云,高丘,閬風山上也。……舊說:高丘,楚地名也。”女:神女,比喻能了解屈原思想的賢君。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無女,喻無與己同心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女,神女,蓋以比賢君也。于此又無所遇,故下章欲游春宮,求慮妃,見佚女,留二姚,皆求賢君之意也。”
溘:忽然。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溘,奄也。”“溘吾”即“吾溘”。春宮:神話中東方春神的仙宮。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春宮,東方青帝舍也。”
瓊枝:玉樹枝條。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瓊枝,玉樹之枝也。”下文“折瓊枝以為羞”即申此義。繼佩:修補佩飾。繼,續,接。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繼,續也。言己行游,奄然至于青帝之舍,觀萬物始生,皆出于仁,復折瓊枝以續佩,守仁行義,志彌固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瓊樹之枝,折之以繼續于己所佩,蓋將詒人??????????????????????????????????????????????????????????????。”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謂采取玉樹之枝,紉續以為佩飾,而詒神女,以通其好也。”
及:趁。榮華:盛開的花。草本植物開的花叫榮;木本植物開的花叫華。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榮華,草木之英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榮華,喻顏色也。”落:凋落,枯萎。
相(xiàng象):尋找、物色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相,視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相,審視也。”下女:相對高丘而言,指下文的宓妃、佚女和二姚等人。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下女,指下宓妃諸人,對高丘言,故曰下。”聞一多《楚辭解詁》認為:“下女者,為慮妃、簡狄及有虞二姚,此皆人神,對帝宮高丘二天神言之,故曰下女耳。”詒(yí儀):同“貽”,贈給。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詒,遺也。言己既修行仁義,冀得同志,愿及年德盛時,顏貌未老,視天下賢人,將持玉帛而聘遺之,與俱事君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詒者,貽贈。本書屢見。”
豐隆:傳說中的云神。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豐隆,云師,一曰雷師。”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豐隆,云師。使之求者,以云行最疾也。”
宓(mì密)妃:傳說中古帝伏羲之女,因溺死于洛水而成為洛神。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宓妃,神女。言我令雷師豐隆乘云周行,求隱士清潔若宓妃者,欲與并心力也。”所在:所居住的地方。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所在,所居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所在,謂其地也。”
佩 :佩帶。結言:指訂約,本句的意思是說把自己的佩帶作為訂婚的信物。
蹇修:詩中虛構的人名,一說是楚人對媒人的專稱。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蹇修,人名。”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蹇修,博蹇好修之人。設為此名耳,蓋媒妁之別名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蹇修,媒之美稱。”理:媒,做媒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理,分理,述禮意也。言己既見宓妃,則解我佩帶之玉結言語,使古賢蹇修而為媒理也。伏羲時敦樸,故使其臣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理,為媒以通詞理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理,媒使也。”
紛總總:指宓妃情緒迷亂、意思不明朗。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蹇修既持其佩帶通言,而讒人復相聚毀敗,令其意一合一離,遂以乖戾而見距絕,言所居深僻難遷徙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神女之意,始猶離合未定。”離合:忽離忽合,若即若離,捉摸不定。
緯P135_1933.jpg(wěihuà偉畫):乖戾不合。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緯P135_1933.jpg,乖戾也。”難遷:難以改變,轉變。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遷,徙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遷,變也??????????????????????????????????????????????????????????????。”
次:停留,住宿。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次,舍也。再宿為信,過信為次。”窮石:神話中的地名。相傳羿的國土在這里,本句暗指宓妃與后羿偷情。
濯(zhuó濁)發:洗頭發。濯,洗滌,沐洗。洧(wěi偉)盤:神話中的河流名,發源于崦嵫山。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洧盤,水名。《禹大傳》曰,洧盤綴水出崦嵫山,言宓妃體好清潔,暮即歸舍窮石之室,朝沐洧盤之水,遁世隱居不肯仕也。”
保:持、倚仗、依靠。厥美:其美,指宓妃的美貌。厥,其。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保厥美謂宓妃自守其顏色之美也。”驕傲:自高自大、瞧不起別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倨簡曰驕,侮慢曰傲。”
康:安康。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康,安也,言宓妃用志高遠保守美德,驕敖侮慢,日自娛樂以游戲,無有事君之意也。”淫游:肆意游樂。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淫,猶恣也。”
信美:確實漂亮。無禮:不合禮法,指宓妃驕傲淫游,不守規矩,行為不正。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無禮,指驕傲淫游言。諸家多一位無事之君之禮,非是。”
來:語詞,招呼從者之詞。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來者,猶云歸去來也,與上文來吾道夫先路之來略異。”違棄:違背初衷而拋棄。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違,去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違者,去其地也。棄者,舍其人也。”改求:另找,另求別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改,更也。言宓妃雖信有美德,傲驕無禮,不可與共事君。雖來復棄去,而更求賢良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宓妃驕傲淫游,雖美麗不循禮法,故棄去而改求也。”
覽相觀:三字同義,看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我乃復往觀四極,周流求賢,然后乃來下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覽,視之速也;相,視之神也;觀,視之遍也。重言之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覽也,相也,觀也,重疊言者,明旁求之不止也。”四極:四方極遠的地方。一說為天四邊的盡頭。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四極,四方極遠之地。”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云四極,蓋天之四極也。”
周流:周游、遍游,遍行。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周流,遍游也。天謂天上也;下謂世間也。前言扣帝閽、登閬風、游春宮,皆指天帝神女而言,故曰周流乎天也。周流乎天既無所得,而復下求于世,所謂上下求索是也。”
瑤臺:用美玉砌成的高臺,指華麗的建筑??????????????????????????????????????????????????????????????。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石次玉曰瑤。”偃(yǎn演)蹇:高聳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偃蹇,高貌。”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偃蹇字本書屢見,下文何瓊佩之偃蹇,注云,眾盛貌。《九歌?東皇太一》,靈偃蹇兮姣服,注云,舞貌。此獨以為高貌,蓋亦各從其義爾。”
有娀(sōng松):古代傳說中的國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有娀,國名。”佚(yì益)女:美女,指有娀氏的女兒簡狄。傳說有娀國有兩個美女都住在高臺之上,年長的叫簡狄,嫁給帝嚳為妃,生契。契,為商朝始祖。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佚,美也。謂帝嚳之妃,契母簡狄也。配圣帝,生賢子,以諭貞賢也。《詩》曰: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呂氏春秋》曰:“有娀氏有美女,為之高臺而飲食之。言己望見瑤臺高峻,睹有娀氏美女,思得與共事君也。”
鴆(zhèn振):鳥名。傳說其羽毛有毒,用其泡的酒可以毒死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鴆,運日也。羽有毒,可殺人,以喻讒佞賊害人也。言我使鴆鳥為媒,以求簡狄,其性讒賊,不可信用,還詐告我言不好也。”
以不好:那個美女不好。
雄鳩:鳥名,一種喜歡叫的鳥。這里用來形容媒人語多無意。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其性輕佻巧利,多語言而無要實,復不可信用也。”鳴逝:叫喚著飛去說媒。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逝,往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鳴逝,鳴而逝也。”
惡(wù務):厭惡,討厭。佻(tiāo挑)巧:輕薄花巧,輕浮不務實。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佻,輕也。巧,利也。”
猶豫、狐疑:主意難定,疑惑不決。
適(shì示):往,去到。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適,往也。”不可:無媒自往,不合禮法,所以不可以這樣做。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令鴆為媒,真心讒賊,以善為惡;又使雄鳩銜命而往,禮又不可,女當須媒,士必待介也。”
鳳皇:即鳳鳥,亦即玄鳥。郭沫若《屈原賦今譯》認為:“《天問》篇:‘簡狄在臺誥何宜?玄鳥致詒女何嘉?’《九章?思美人》:‘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玄鳥致詒即鳳皇受詒……知古代傳說中玄鳥實是鳳皇也。”聞一多《楚辭解詁》認為:“蓋玄鳥即鳳皇。……玄鳥者,燕也。”受詒(yí夷):接受贈給的聘禮。意思是說鳳凰接受了高辛托付它送給簡狄的聘禮。詒,通“貽”,作名詞用,指饋贈的聘禮。“鳳皇受詒”有兩種不同的解釋,一是鳳皇受“高辛之詒”。朱熹《楚辭集注》指出:“鳳皇又己受高辛之道而來求之,故恐簡狄先為詒所得也。”一是鳳皇“受我之詒”。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既得賢智之士若鳳皇,受禮遺將行,恐帝嚳已先我得娀簡狄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鳳皇受詒,則既獲良媒矣。而恐高辛玄鳥之詒,己在我先,又中輟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鳳皇受詒,乃承上言鳩鴆即均不可托以行媒之任,自往又非禮之所宜,故復令鳳皇受我之詒,而往求之。”
高辛:帝嚳即位后的稱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高辛,帝嚳有天下號也。《帝系》曰,高辛氏為帝嚳。帝嚳次妃有娀氏女生契。”先我:先我娶到簡狄。
集:停留、居住。本是指鳥棲息在樹上。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遠集猶言遠去也。……或曰,集亦止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欲遠集它國。”無所止:無處可停靠,沒有安身之地。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止,居也。初止曰集,既集曰止。群居曰集,久居曰止。”
浮游:飄蕩、漫游。浮游逍遙即上文逍遙相羊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既求簡狄,復后高辛,欲遠集它方,又無所之,故曰游戲觀望以忘憂,用以自適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浮游逍遙,皆優游自適之意。”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此又承此言,有娀之佚女既不可求,遂又顧而之他,然以屢次圖謀之不遂,覺前路茫茫,殆無托足之所,姑且上下浮游,徜徉自適而已。浮游逍遙,即上逍遙徜徉之意。”
少康:夏后相的兒子,夏代的中興君主。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少康,夏后相之子也。”未家:未成家、沒有妻室,即沒有結婚。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未家,未有室家也。少康未有家室,則二姚尚留,可得而求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未家,猶未娶也。”
留:留在家中,指二姚尚未出嫁,可以求愛。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留者,屈原謂及少康之未娶,欲有虞留止二姚以待己也。”有虞之二姚:有虞國國君姚思的兩個公主。相傳夏后相被寒澆所殺。少康逃到有虞國,有虞國君將兩個女兒嫁給他,后少康滅了寒澆,恢復了夏的政權。有虞,上古國名,姚姓,舜的后代。二姚,指姚的兩個女兒。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有虞,國名,姚姓,舜后也。昔寒浞使澆殺夏后相,少康逃奔有虞,虞因妻以二女,而邑于綸……能布其德,以收夏眾遂誅滅澆,夏禹之舊績。”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既失簡狄,欲適遠方,又無所向,故愿及少康未娶于有虞之時,留此二姚也。”
理弱而媒拙:媒人口才笨拙。理、媒,均指媒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弱,劣也。拙,鈍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理,媒之別名也。”
導言:指媒人傳導雙方的意見和信息,這里指傳遞屈原心里的話。不固:不可靠,不牢靠。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導言不固,蓋媒理者,所以傳達二家之言以成二姓之婚者也。今才質拙弱,則不長于言詞,而不能固結二家之好合矣。或曰,不固謂媒理所導言詞之不堅固,亦通。”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導言不固者,謂媒理引導作合之言不能堅固也??????????????????????????????????????????????????????????????。固字對弱拙言,意謂媒理無精明強干之才,恐終難以成事也。”
稱:稱揚,舉。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稱,舉也。再言世溷濁者,懷襄二世不明,故群下好蔽忠正之士,而舉邪惡之人。”
閨中:舊時用來稱少女的居室。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小門謂之閨。”閨中特指女子住的房間。這里兼有雙重意義,既是總指上述諸美女的住處,又暗指楚宮廷。邃(sùi遂)遠:深遠,表示不可接近。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邃,深也。”
哲王:賢明的君王,這里指楚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哲,智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哲王當系指頃襄王。”寤:通“悟”,覺悟,醒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寤,覺也。”
懷朕情:是“朕懷情”的倒裝,意思是我滿懷忠貞之情。不發:無處抒發、表現。
焉能:怎么能,安能。終古:終生,永遠。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我懷忠信之情,不得發用,安能久與此暗亂之君,終古而居乎?欲復去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終古者,古之所修,謂來日之無窮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所謂終古,是舉己之終而言,猶曰終身云耳。言此惡欲不能與之終身常久而處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哲王不遇,能與溷濁之世久居乎?”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終古之義,即《涉江》所謂重昏而終身也。”
索:取,拿。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索,取也。”藑(qióng瓊)茅:傳說中的一種靈草,可以用來占卜。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藑茅,靈草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藑茅……草卜之具也。”以:與。戴震《屈原賦注》指出:“以猶與也,語之轉。”筳(tíng停):草莖,占卦用的草莖。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筳,小折竹也。”篿(zhuān專):圓形的竹器。古代一種占卜的名稱。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楚人名結草折竹以卜曰篿。”按,細審文義,篿似不宜作卜法。筳與篿是平行詞,疑筳、篿都是竹類的卜具。上言藑茅,是指藑茅占卜的茅卜法;下言筳篿,似指用筳、篿之類的竹類占卜的另一卜法。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筳篿當是竹片之類,竹卜之具也。”
靈氛:傳說中的神巫。楚人叫巫為靈,氛是名字。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靈氛,古明占吉兇者。”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靈氛,巫祝之稱,或古有是號,或楚俗之言,或屈子設為此名,今無所考也。此二句屈子自敘命占之詞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靈氛亦猶女嬃蹇修之類,皆寓言人名。”占(zhān沾):占卜,算卦。看卦兆判斷吉兇福禍。
曰:說。主語是靈氛??????????????????????????????????????????????????????????????。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兩美以下四句,蓋占卜之兆詞,靈氛述之以告屈子者。”有的認為主語是屈原,兩美以下四句是問卜之詞。按,此四句與下文意思一致,不像是問卜之詞,應為靈氛占卜之兆詞。
兩美必合:雙方美好,指明君和賢臣。這里借男女雙方結合,比喻君臣雙方只要是賢者,必定會配合起來。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兩美,蓋以男女俱美,比君臣俱賢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兩美,指屈子與其所欲求之女而言。”
信修:真正美好,確實美好。與上文“信姱”“信芳”“信美”同義。慕:莫念二字的誤合。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慕字疑當從聞一多說,為莫念二字之誤合,與上文占為韻。二字意為兩美必能相合,孰有能好修而人莫念之?”
恖:古同“思”。九州:古代中國分為九州,這里泛指天下。博大:寬廣遼闊。博,大,廣。
是:此,此地,這里指楚國。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是,指楚言。”有女:即有美女,屈原追求的對象,暗喻賢君。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美女以比賢君。”
曰:主語仍是靈氛。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再舉靈氛之言也,甚言其可去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曰勉遠逝以下四句,此又靈氛因占兆之吉,復推其說,以勸屈子之詞,而決其遠游之志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再言曰者,卜人申釋所占之義,謂原抱道懷才,求賢者自不能者。”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再言回者,叮嚀之辭。”
勉:勉勵、勸誡。遠逝:遠走高飛。逝,往,去。無狐疑:不要猶豫、不要遲疑。
求美:尋求美好的人。有的認為“求美”指追求美女。雖可以講通,但不一定符合屈原的本義。“美”字含有美男美女兩重意思。上文“兩美必合”已明白指出男女都美即可結合。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求美以比求賢夫。”所以這里的“美”,應指美男,即美好的人。釋女:放棄你、舍棄你,拋棄你。釋,同舍,舍棄。女,通“汝”,指屈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天下之大,非獨楚有美女,但當遠逝而無疑,豈有美女求賢夫而舍汝者乎?”
何所:何處,什么地方。所,處。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天子田獵之所也。”芳草:比喻美女,暗喻賢君。朱熹《楚辭集注》指出:“何所獨無芳草,即上章豈惟是有其女之意,又申言之而勉其行。”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芳草,比美女也。”
爾:你。汪瑗《楚辭集解》:“汝,爾皆靈氛,指屈原之詞也。”懷:迷戀,思戀。王逸《楚辭章句》:“懷,思也。”故宇:故居,故地。這里指楚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宇,居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故宇,舊居也。”
世:指楚國的現實。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世者,蓋謂屈子所居之世,即上所云故宇,非指楚國以外之世也。觀前世并舉而好朋,世溷濁而不分,及世溷濁而嫉賢,無一非指楚言者,可證此世字不當以舉世等語解之。”幽昧:昏暗、黑暗。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幽昧言世人昏暗于中而不能信也。”昡曜:惑亂,迷惑,本指日光強烈令人眼花,引申為眼花迷亂而看不清。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昡曜,惑亂貌。”此句與上文“世溷濁而不分”意思大致相同。
余:我們,咱們。靈氛站在屈原一邊說話的語氣,與上文“孰云察余之中情”的“余”相同。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余者,靈氛代屈子自稱也。……蓋靈氛既勸其遠逝無疑,因言楚國之上下昏暗。無有察其善惡者,正告以無可留之理也。”
民:人,人們,指一般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天下萬民。”好惡:愛好,憎惡,愛憎。
獨異:與眾不同。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人性固有不同,而黨人為尤甚為。”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凡民好惡不同,容有與我合者,唯此小人,相為朋黨獨異于眾。”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然其好惡,容或不齊,未有如楚人之舉國相似,獨異于民也。”
戶:家家戶戶,指小人、黨人們。服艾:佩帶艾草。服,佩帶。艾草,屈原心目中的惡草。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服,猶佩也。戶服,家家佩服之也。”艾,野艾,艾草,有怪味。盈要:插滿腰間。盈,滿。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盈滿也。”要,同腰。
覽察:視察、觀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察,視也。”未得: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即良莠不辨。
珵:玉器、美玉。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珵,美玉也。”當:鑒別,與上句“得”字相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時人無能知臧否,觀眾草尚不能別其香臭,豈知玉之美惡乎?”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二句若謂,覽察草木猶未得其當,覽察美玉豈能得其當乎?當猶宜也。”
蘇:取,拿。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蘇,取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蘇,取草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蘇,索也。”糞壤:糞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壤,土也。”充:裝滿,充滿。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充,猶滿也。”幃:香囊、香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幃,謂之幐。幐,香囊也。”幃與祎同。有的認為幃指單帳,恐不妥。
吉占:吉利的好卦,吉祥的卦兆。
巫咸:傳說中的古代神巫,名咸。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巫咸,古神巫也,當殷中宗之世。”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巫咸,神巫之通稱,楚俗尚鬼,巫或降神,神附于巫而傳語焉。”按,巫咸與靈氛,都是神巫的通稱,是屈原假托的人物,借以傳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夕降:晚上從天下而降。降,降神。祀神一般都在晚上,故稱“夕降”。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降,下也。言巫咸將夕從天來下。”
懷:揣著,帶著。椒:泛指香物。降神時焚椒,表示虔誠、恭敬。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椒,香物,所以享神。”糈(xǔ許):祭神用的精米,等于祭品。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糈,精米,所以享神。”要:同邀,邀請,迎接祈求。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要,迎也。”
百神:泛指天上諸神。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百神謂天之群神,百者,概言其數之盛也。”翳:遮蔽,遮蓋,形容百神遮天蔽日自天降臨的盛況。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翳,蔽也。”王船山《楚辭章句》指出:“翳,蔽空而下也。”備降:一齊降臨,一齊來到。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備降,猶言齊來也。”
九疑:指九疑山神,也就是九嶷山。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九疑之神。”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九疑,九疑山之神也。”繽:紛紛起來。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繽,盛也。”并迎:相迎、迎接。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并迎,猶言齊接也。謂天神來之盛,而已使土神接之盛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二語詞偶爾意近,……為九疑山神紛紛然以迎迓百神……”
皇:同“煌”,光彩的意思。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皇即謂百神。”可備參考。剡剡(yǎn演):即閃閃。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剡剡,光貌。”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剡剡,猶焰焰,輝光貌。”有人認為作仿佛解。王船山:“剡剡猶冉冉,仿佛之貌。”游國恩:“竊疑皇剡剡三字為一連綿詞。皇剡剡者,即恍惚惚也。其例如上文之紛總總、斑陸離,及《悲回風》篇之穆眇眇、莽芒芒……殆承上文恍惚見神之降,形容其揚靈之狀歟?”揚靈:顯示靈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揚其光靈。”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靈,精誠也??????????????????????????????????????????????????????????????。”
吉故:吉利的故事,美好的故事,這里指下文所述明君識賢臣的故事。
曰:主語是巫咸。
勉升降:努力追求。上下:上下求索。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升降上下,猶所謂經營四荒、周流六漠耳。”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升降上下,升而上天,下而至地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升降上下,謂周游列國,跋涉山水之勞也。”
榘矱(huò獲):量長短的工具,比喻準則。榘,同矩,畫方形的工具。矱,量長短的工具。榘矱,即指法度。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榘,法也。矱,度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榘,曲尺。矱,兩截尺。屈伸以定度者,皆謂法也。”
湯禹:商湯大禹。嚴:嚴肅認真,真心誠意。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嚴,敬也。謂敬賢以求一德也。”求合:尋求志同道合的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合,匹也。”
摯:人名,即伊尹,商湯的賢相。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摯,伊尹名,湯臣也。”咎繇:即皋陶,傳說是夏禹的賢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咎繇,禹臣也。”調:和諧,協調。這里指君臣和諧共處。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調,和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升降上下而求賢君,與我皆能合乎此法者,如湯之得伊尹,禹之得咎繇,始能調和而必合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調,猶同也。湯禹儼然于上,求其配合,則伊尹咎繇能與同心。”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調謂登庸(按即選拔重用)之,言禹湯惟嚴敬以求合有德之士,故能選拔咎繇伊摯而用之也。”
茍:只要。中情:內心真情。
用:因,憑借,借助。行媒:請媒人。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行媒,喻左右之臣也。言誠能中心常好差,則精感神明,賢君自舉用之,不必頃左右薦達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行媒,喻左右之先容也。”(按指事先為人介紹。)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茍其君中情誠好美修潔,何必行媒,乃得賢士。”游國恩說:“蓋言士茍懷抱好修之德,必有如傅呂之遇丁文,不期而邂逅之,又何須媒理乎?”
說:人名,即傅說,殷高宗武丁的賢相。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說,傅說也。”操筑:拿著搗土的木杵。操,操持,拿著。筑,版筑土墻用來搗土的木杵。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筑,搗也。《孟子》曰,傅說舉于版筑之間。”錢杲之說:“筑,筑土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操,持也。筑,搗也。謂操杵筑土而為賤役也。”傅巖:地名,傅說因此地名而得姓。在今山西平陸縣東三十五里的地方。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傅巖,地名。”
武丁:殷高宗的名字。《帝王世紀》說:武丁夢得賢臣,后在刑徒中發現傅說與夢中的賢臣形貌相符,便起用他為相,于是殷大治。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武丁,殷之高宗也。言傅說抱懷道德,而遭遇于刑罰,操筑作于傅巖,武丁思想賢者,夢得圣人,以其形象求之,因得傅說,登以為公,道用大興,為殷高宗也。《書》曰:高宗夢得說,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巖,作《說命》,是佚篇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史記》云:‘說為胥靡,筑于傅險,見于武丁。武丁曰,是也。遂以傅險姓之,號曰傅說。險與巖同。’”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傅說以胥靡而為武丁舉用,雖未必信史,然證以古書,蓋傳說如此而無可疑也。”不疑:不以出身低微而懷疑。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不以賤役為嫌也。”
呂望:本姓姜,即姜尚,俗稱姜太公。因先代封邑在呂,所以又姓呂。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呂,太公之氏姓也。未遇之時鼓刀屠于朝歌也。”鼓刀:鳴刀,擺弄屠刀發出響聲。屠宰時敲擊著刀,有聲音,叫鼓刀,即指屠戶。傳說姜太公曾在殷都當過宰牛的屠夫,后遇周文王而被重用為軍師。
遭:遇。周文:周文王姬昌。得舉:得到舉用。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舉,拔而用之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太公避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盍往歸之,至朝歌,道窮困,自鼓刀而屠,遂西釣于渭濱,文王夢得圣人,于是出獵而見之遂載以歸,用以為師,言吾先公望子久矣。因號為太公望。或言周文王夢立令狐之津,太公在后,帝曰:昌,賜汝名師。文王再拜,太公夢亦如此。文王出田,見識所夢載與俱歸,以為太師也。”
寧戚:人名,春秋時衛國的賢士,傳說他販牛到齊國,一天喂牛時見到齊桓公,便敲著牛角唱歌,傾訴懷才不遇,桓公與之交談后知其為賢人,便重用其為卿。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寧戚,衛人。”謳歌:指寧戚唱的販牛歌。
齊桓:齊桓公,名小白,春秋時的齊國國王,五霸之一。該輔:居于輔佐大臣的位置。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該,備也。寧戚修德不用,退而商賈,宿齊東門外,桓公夜出,寧戚方飯牛,叩角而商歌,桓公聞之,知其賢,舉用為客卿,備輔佐也。”
未晏:不晚、還年輕。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晏,晚。”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晏,暮也。未晏,年尚壯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年歲謂人壽,言及今年壽方壯,時光猶未艾也。又此仍巫咸之詞。”
時:時光。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時即年歲,以其未來者而言也。”未央:未盡,還有大好的時光??????????????????????????????????????????????????????????????。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央,盡也。言己所以汲汲欲輔佐君者,冀及年未晏晚,以成德化也。然年時亦尚未盡,冀若三賢之遭遇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央,中也,謂其時未過中,尚可有為。”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未央猶未己也。言將來之時光尚有余而不至于卒晏也。”
鵜 :鳥名,即杜鵑、子規,又叫伯勞。秋分前鳴叫,百草即要衰落。先鳴:搶先鳴叫,提早鳴叫。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巫咸之言止此,亦勉原使及此身未老,時未過而速行之意。鵜 先鳴,以此時一過,則事愈變而愈不可為也。”
不芳:花落香消。《漢書》顏師古注:“杜鵑,常以立夏鳴,鳴則眾芳皆歇。”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我恐鵜 以先春分鳴,使百草華英摧落,芬芳不得成也,以喻讒言先至,使忠直之士蒙罪過也。”
瓊佩:即玉佩,這里比喻美德。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佩瓊玉,懷美德。”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瓊佩,根折瓊枝以繼佩言。”偃蹇(yǎnjiǎn眼檢):高聳而華美的樣子。這里形容品性高潔不凡。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偃蹇,眾盛貌。”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偃蹇,高長貌。”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偃蹇乃形容瓊佩之盛,而黨人乃 然。”
(ài愛)然:因遮掩而變暗。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我佩瓊玉,懷美德,偃蹇而感,眾人 然而蔽之,傷不得施用也。”
此黨人:這幫小人。不諒:不講誠信。諒,信實,誠信。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諒,信。”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不諒謂不信己瓊佩之美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不諒,險詐不可測也。”
恐:害怕。折:摧殘,損壞。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楚國之人,不尚忠信之行,共嫉妒我正直,必欲折挫而敗毀之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折,傷也。”
繽紛:混亂的樣子。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繽紛,亂之盛也。”
淹留:久留。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時世溷濁,善惡變易,不可以久留,宜速去也。”
茅:茅草,賤草。比喻小人、眾黨人。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蘭芷之草,變易其體,而不復香,荃蕙化而為菅茅,失其本性也,以言君子更為小人,忠信更為佞偽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二句參錯,互文見意。本謂蘭荃蕙變化而為茅草,不芬芳耳。指而斥之之詞。”
直:簡直。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直者,變易太甚之意。”蕭艾:均為蒿草名,這里比喻小人。蕭,野蒿。艾,野艾,蒿類。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往昔芬芳之草,今皆直為蕭艾而已,以言往日明智之士,今皆佯愚,狂惑不顧??????????????????????????????????????????????????????????????。”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蕭艾賤草,比喻不肖。”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蕭艾,茅之丑也,所喻亦同。二句怪而嘆之之詞。”
他故:其他的原因。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他故,別由也。”
莫:不能、不肯的意思。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莫,猶不肯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莫,無也,不也,讀如《詩》‘莫我肯顧’,及《論語》‘小子何莫學夫詩’之莫。”害:禍害,弊病。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士民所以變直為曲者,以上不好用忠正之人,害其善志之故。”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害,猶弊也。言時人始焉為君子,中焉而變易者,蓋由于不肯愛自修潔,無志向上,其弊遂至于如此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莫好修之害,言不好修之害也。芳草變為蕭艾,比喻昔之善類皆隨時欲為轉移,不能自固其守。下文所謂委厥美以從俗者也。夫蘭芷荃蕙之所以變化者,豈有他故哉,亦此輩不肯好修之為害耳。……其實莫之為不,今南土方言猶然,何須增字解之。害猶病也,言若輩所以中途變節者,正坐此病耳。”
蘭:指上文“滋蘭”之蘭。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蘭喻所收賢才也。”可恃:可靠。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恃,怙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可恃,謂始而信其節之不改也。”
無實而容長:華而不實、外表好看。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實,誠也。言我以司馬子蘭懷王之弟,應薦賢達能,可怙而進,不意內無誠信之實,但有長大之貌,浮華而已。”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原初以蘭為可恃,今乃無實,茍容長大,終不足恃。”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原初云蘭椒,決非指子蘭子椒。蓋承上文而反復申言之,即所謂昔日之芳草也。亦即首段所謂滋蘭樹蕙,冀其峻茂,以得時刈取者也。乃不久而蘭芝變而不方矣,荃惠化而為茅矣,與凡昔日所蒔之芳草,今皆變為蕭艾矣。此又即首段所謂眾芳之蕪穢也。故此曰蘭不可恃,下乃連類以假椒、榝、揭車、江蘺等,以言昔所滋樹之眾也。……此屈子痛心于己往扶持善類之空勞,而又自悔無知人之藻鑒耳。若子蘭輩之佞諂,屈子固早知之,尚何可恃之故。”
委厥美:拋棄其美質。委,拋棄,丟掉。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委,棄。”從俗:從眾。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從俗,謂趨世俗之所尚也。”
茍:茍且,暫且。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茍,聊且將就之意。”眾芳:猶如群芳。列乎眾芳,排列在群芳之中。這是指蘭而言,比喻那些偽君子。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眾芳謂諸在位者,指縉紳之徒而言,非謂真美君子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茍得列乎眾芳者,言蘭之為蘭,亦但茍且儕于群芳之林而已,無實故也。如必謂眾芳為眾賢之位,則不若以為倒句……言茍令能列于朝班,備位素餐,則不惜自棄其美,以從俗也。似亦可通。”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子蘭棄其美質正直之性,隨俗諂佞,茍欲列于眾賢之位,無進賢之心也??????????????????????????????????????????????????????????????。”
椒:花椒。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椒亦芳烈之物,而今亦變為邪佞。”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椒榝亦香物,皆喻所收賢才也。”王逸以為指楚大夫子椒,可備一說。專佞:專橫諂媚。朱熹《楚辭集注》指出:“佞人所以應答人者,但以口取辯,而無情實。”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專者一于此而無他也,佞者詞色之諂諛也。”慢慆(tāo濤):傲惰淫泆,傲慢放浪。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慆,淫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慢者,容貌之傲惰也;慆者,惰性之淫泆也。”
(shā殺):草名,似茱萸,是屈原心中的惡草。 ,同“榝”。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椒與榝亦喻當日之稍有才德而變節者,二者平列,則榝亦非臭物可知。”佩幃:有佩帶的香囊。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幃,盛香之囊,以喻親近,言子椒為楚大夫,處蘭芷之位,而行淫慢佞諛之志,又欲援引面從不賢之類,使居親近,無有憂國之心,責之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幃,與 同,佩囊也。”
干進:指鉆營、往上爬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干,求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干者求之遍也。”務入:意思與“干進”相同,也是鉆營、往上爬的意思。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務者事之專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將入曰進,既進曰入。干進務入,互文而重言之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入,迎合君心也。”干進務入引申為鉆營門路,謀求祿位。
祗:恭敬。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祗,敬也。言子椒茍欲自進,求入于君,身得爵祿而已,復何能敬愛賢人,而舉用之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祗之言振……言昔日有才德者,今則以干進務入為事矣,尚何能振其固有之芳哉。”
流從:是“從流”的倒裝,隨波逐流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時世俗人隨從上化,若水之流,二子復以諂諛之行,眾人誰有不變節而從之者乎?疾之甚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流從,當依《文選》作從流。……蓋以水為喻。此則言時俗之從惡如流耳。”
若茲:如此,像這樣。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觀子椒子蘭變志若此,況朝廷眾臣,而不為佞媚以容其身耶!”
揭車、江離:香氣次于椒蘭的香草。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揭車、江離,雖亦香草,然不若椒蘭之盛,今椒蘭既如此,則二者從可知矣。”
茲佩:此佩,比喻屈原自己的品德。
委厥美:保持它的美。委,積的意思,引申為保持。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前言委厥美者,指蘭自棄其美言;此言瓊佩之美,為人所棄也。”可備一說。歷茲:至此。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歷茲,歷至此時。”汪瑗《楚辭集解》指出:“委厥美而歷茲,是屈子自言己有瓊佩之美,而為黨眾 然而蔽之,嫉妒而析之,其棄之一至于此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二語承眾芳之易變,因言惟有己有操持甚固,磨涅不渝,故見棄于斯也,歷茲與前段歷茲同,猶言至斯困厄也。”
芳菲菲:芳香勃勃,形容香氣很盛。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菲菲,芳貌。”虧:減弱、減少。
沫:通“昧”,消散的意思??????????????????????????????????????????????????????????????。與上句“虧”字互文意同。有的認為作已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沫,已也。言己所行純美,芬芳勃勃,誠難虧歇,久而彌盛,至今尚未已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沫,昏暗也。言瓊佩有可貴之質,而不能挾其美以取世資,委而棄之,以至于此,然其芬芳實不可得而減損昏暗,此原之自況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沫與昧,音義并同,從未不從末。”
和:指節奏和諧,協和,這里作動詞用。和調度是使節奏和諧。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和,適中也。”調度:指行走動作與玉佩的擺動協調,從而使玉佩相碰發出悅耳的聲音,所以下面說“自娛”。調,指玉聲鏗鏘言;度,指步伐勻稱言。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調猶今人言格調之調,度猶今人言態度之度。”自娛:自樂。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自娛,猶自樂也,人生各有所樂,而余獨好修以為常也。”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我雖不見用,猶和調己之行度,執守忠貞,以自娛樂,且徐徐浮游,以求同志也。”
求女:尋求美女,這里比喻求賢君。與上文“相下女之可詒”、“豈唯是其有女”之意相承,一再努力,周流上下,四方求女。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浮游以求女,如前所言宓妃、佚女、二姚之屬,意猶在于求君也。”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求女,即求賢君也。”
及:趁著。與上文“及榮華之未落”,“及年歲之未晏”之“及”相同。余飾:我的佩飾。方壯:正當美盛之時。壯,美盛的意思。這里的“壯”指佩飾之美。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高余冠之岌岌兮,長余佩之陸離,所謂余飾之方壯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蓋壯者盛大之意,謂余飾盛壯,芳靄之盛壯耳。”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余飾方壯,自承佩飾芬芳而言。”
上下:指天地上下,即四處。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上謂君也。下謂臣也。言我愿及年德方壯之時,周流四方,觀君臣之賢,欲往就之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周流上下,即靈氛所謂遠逝、巫咸所謂升降上下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此上下即前吾上下而求索,勉升降以上下之上下也。……謂或上或下而遍觀以旁求之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此二句申言浮游求女之意,為下文遠游張本。”
靈氛:靈氛,實際也包括巫咸在內。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靈氛告以吉占,百神告以吉故,而此獨曰靈氛者,初疑靈氛之言,復要巫咸,巫咸與百神無異詞,則靈氛之占誠吉矣。然原固未嘗去也,設詞以自寬耳。”汪瑗《楚辭集解》指出:“上既答巫咸以決去,而此則自念之詞也。……獨曰靈氛者,本其初也,不曰巫咸者,舉靈氛以概巫咸也。”吉占:占卜吉祥。指上面的占詞“兩美其必合”,“求榘矱之所同”。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吉占指兩美必合言。”
歷:選擇。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歷善日……”朱熹《楚辭集注》指出:“歷,遍數而實選也。”將行:將要遠行。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日將逝,蓋欲去而尚未去也。”
羞:通“修”,臘肉,泛指臘菜??????????????????????????????????????????????????????????????。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羞,脯。”
精:作動詞用,精選、鑿碎、精鑿。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精,鑿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精與折相對為文,皆動詞也。靜之訓鑿,蓋謂舂之使精耳。”瓊爢(mí迷):玉屑。爢,同“靡”。 (zhāng張):糧,這里指干糧。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 ,糧也。言我將行,乃折取瓊枝,以為脯臘,精鑿玉屑,以為儲糧,飲食香潔,冀以延年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 ,干糧。以玉為糧。”
為余:給我,替我。汪瑗《楚辭集解》指出:“為余者,命左右侍者之詞也。”駕飛龍:駕飛龍拉的車,即叫飛龍駕車。飛龍即龍馬。與上文“駟玉虬”句式相同。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易》曰,飛龍在天,許慎云,飛龍有翼。”
雜:兼用,雜用。朱熹《楚辭集注》指出:“雜用象玉,以飾其車也。”瑤象:指美玉和象牙。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象,象牙也。言我駕飛龍,乘明智之獸,象玉之車,文章雜錯,以言己德似龍玉,而世莫之識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瑤,美玉也。言瑤象為車。”王船山《楚辭通釋》說:“駕飛龍而乘象玉之輅,所以自勁高貴而殊于俗也。”
離心:與自己相離異的心,等于說離心離德。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賢愚異心,何可合同。”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離心如前好惡獨異,不諒而嫉妒之事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離心當兼楚君臣上下言之。”
自疏:主動離開他們。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知君與己殊志,故將遠去自疏,而流遁于世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自疏,則禍害不能相及矣。”汪瑗《楚辭集解》指出:“言黨人之離心不可與同,將從吉占遠游,而自疏遠此輩,以別求矩鑊之所同者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楚王親邪遠賢,故舉世習為奸佞,其傾回者無論矣,而芳草亦變為蕭艾焉,此真離心之不同者,故將遠逝以自疏也。自疏云者,同姓之親,義難去國,雖放流,猶冀君之一悟,召返故鄉,親親之義也;乃今則已絕望矣,故欲從靈氛原有之占,以自疏于宗國也。”
邅(zhān沾):轉向、轉道的意思,楚地方言。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邅,轉也。楚人名轉曰邅。”昆侖:山名。神話傳說中的仙山。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河圖》、《括地象》言昆侖在西北,其高一萬一千里,上有瓊玉之樹也。”戴震《屈原賦注》指出:“戰國時言仙者,托之昆侖,多不經之說,篇內寓言及之,不必深求也。”
修遠:遙遠,漫長。周流:即周游,四處游覽。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設去楚國遠行,乃轉至昆侖神明山,其路遙遠,周流天下,以求其同志也。”
揚:揚起,舉起。云霓:指旌旗,即云霞。朱熹《楚辭集注》指出:“云霓,蓋以為旌旗也。”晻(yǎn眼)藹:遮天蔽日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晻藹,猶蓊郁,蔭貌也。”
玉鸞:玉鈴,掛在車上的鈴鐺,用玉制成,形狀像鸞鳥,所以叫“玉鸞”。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鸞,鸞鳥,以玉為之,著于衡,和著于軾。”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鸞者,乃車上之鈴,以玉雕成,像鸞鳥之形象耳。”啾啾:鈴聲,鸞鈴的響聲。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啾啾,鳴聲也。言己從昆侖將遂升天,披云霓之蓊郁,排讒佞之黨群,鳴玉鸞之啾啾,而有節度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言神游之時,升于空際,拂云霓而振車鈴也。”
天津:天河的渡口。銀河又叫天河。有學者認為天河在天的東方,箕星與南斗星之間。天津又稱漢津。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天津,東極箕斗之間,漢津也。”
西極:西邊的盡頭。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言己朝發天之東津,萬物所生。夕至地之西極,萬物所成。動順陰陽之道,且亟疾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東極曰天津,西極日所入。言朝發東方,夕至西極,順天道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西極,天之西也。”
翼:這里作動詞用,指雙翼張開。承旂:用兩翼承負云霞。承,承接,相接。旂,古代畫著交叉龍形的旗幟。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旂,旗也。畫龍虎為旂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凡旂屬皆建于車后也。”
翱翔:翅膀一上一下叫翱,張翅不動而飛叫翔,翱翔,指在高空自由飛翔。翼翼:作形容詞,指飛翔的動作和美自如。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翼翼,和貌。”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翼翼,行列整治之狀。”王船山《楚辭通釋》說:“鳳翼承旂,其翱翔自得之狀。”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蓋上翼字謂翼然也,下翼字則閑暇自得之貌。本篇此等句法其多,如飄風屯其相離,百神翳其備降,九疑繽其并迓,凡屯、翳、繽等字,并屬狀事狀物之詞……此言游神之時,鳳鳥相隨,翼然與己車旂相接,高飛翱翔、閑暇而自得也。上翼字與下翼字微有分別,而皆屬虛義。……又此節言儀衛之盛,與前上征無以異……”
流沙:神話傳說中指我國西北沙漠地帶。流沙:是指沙流如水。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流沙,沙流如水也。《尚書》曰‘馀波入于流沙’。”洪興祖:“《山海經》,流沙出鐘山西行……張揖云,流沙,沙與水流行也。”
遵:循,沿著。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遵,循也。”赤水:神話中的水名,相傳發源于昆侖山。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赤水,出昆侖山。”容與:猶豫不前,緩行。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容與,回翔貌。”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容與即猶豫,以及夷猶,躊躇不前之意。”
麾:指揮。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舉手曰麾,或言以手教曰麾。”蛟龍:古代傳說中的一種動物??????????????????????????????????????????????????????????????。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小曰蛟,大曰龍。蛟龍,水蟲也。”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廣雅》、《釋魚》曰,有鱗曰蛟龍。郭璞云,蛟似蛇,四足,小頭,細頸,卵生,子如三斛甕,能吞人,龍屬也。”使,使之,作為。梁津:在水上架橋以渡。梁,橋,這里作動詞用,架橋。津,渡,指從水面渡過。意思是在渡口架橋。
詔:命令。王逸《楚辭章句》說:“詔,告也。”西皇:傳說中國的西方之神,即古帝少皞。王逸《楚辭章句》認為:“西皇,帝少皞也。”涉予:渡我過去。王逸《楚辭章句》說:“涉,渡也。”
騰:傳,傳令,傳告。王逸解為過,錢杲之解為上奔,均不妥。徑待:在路旁等待。洪興祖《楚辭補注》指出:“待一作侍。”
路:經過、路過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指出:“當過不周山而右行。”不周:即不周山,神話中的山名,相傳在昆侖山的西北。王逸《楚辭章句》考辨說:“不周,山名,在昆侖山西北。”左轉:向左行。王逸《楚辭章句》說:“轉,行也。”
西海:神話中的西方的海。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不周在西北海之外,自右而之左,故曰指西海以為期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西海,西之極。”為期:為目的地,指會合的目的地。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期,會也。言己使語眾車,我所行之道當過不周山而左行,俱會西海之上也。”汪瑗《楚辭集解》指出:“期者,約會之詞。言與眾車約會于西海之上也。”
屯:屯集,聚集。乘:車乘,古代車輛的量詞。四匹馬拉一輛車為一乘。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屯聚千乘言車從之盛。”
齊:排列整齊。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齊,同也,言齊驅并進。”玉轪(dài帶):以玉裝飾的車輪。轪,車輪,楚地方言。
龍:指飛龍。婉婉:同“蜿蜿”,形容龍的身體在天空擺動的姿態,即龍在空中飛行時一伸一屈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說:“婉婉,龍貌。”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婉婉,曲折貌。”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指出:“婉婉,龍動貌。”
載:車載、車上。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載,載旗于車也。”云旗:云霓之旗。朱熹《楚辭集注》指出:“云旗,以云為旗也??????????????????????????????????????????????????????????????。”委蛇(wēiyí微宜):又作逶迤。形容旌旗迎風招展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認為:“載云旗,委蛇而長也。”錢杲之《離騷集傳》指出:“委蛇,委屈自得貌。”汪瑗《楚辭集解》考證說:“委蛇,猶飄揚,謂載之于車,車騰則動而飄揚也。此章極言車馬之盛。”
抑志:控制自己的感情、定下心來。志,與“幟”通用。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志,同幟也。抑志承云旗,彌耳承八龍。……蓋二語但言神游之際,或急或緩,今茲遠逝,已至窮荒,故抑吾志,彌吾節,為之徐徐云爾。斯時也,神游物表,高馳乎冥邈之區,忽不自知其樂也。”弭節:停鞭。這里指停車不進,接轡緩行。
神:思緒,神思。高馳:高飛遠馳。汪瑗《楚辭集解》指出:“高馳,謂遠舉之意。”邈邈(miǎo秒):遙遠而無邊際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己雖乘云龍,猶自抑案,彌節徐行,高杭志行,邈邈而遠,莫能逮及。”朱熹《楚辭集注》指出:“言雖按節徐行,然神憂高馳,邈邈而逾遠,不可得而制也。”
九歌:古樂曲名。王逸《楚辭章句》指出:“九歌,九德之歌,禹樂也。”韶:即九韶,傳說是虞舜時期的舞樂。王逸《楚辭章句》說:“韶,九韶,舜樂也。”
假日:借大好時光,借用時日。假,同借。媮(yú于)樂:即愉快,歡樂。媮,同“愉”。王逸《楚辭章句》指出:“不過其時,故佳日游戲媮樂而已。”洪興祖《楚辭補注》認為:“顏師古云,此言遭遇幽厄,中心愁悶,假延日月,茍為娛樂耳。今俗猶言借日度時。……媮,樂也。”錢皋之:“媮同愉,悅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奏《歌》舞《韶》,假日媮樂,乃屈子自謂也……蓋此但承上神志飛揚,因言借古樂為愉耳……”
陟(zhì志)升:上升。陟,升。汪瑗《楚辭集解》認為:“陟亦升也。陟升重言之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陟升連詞為義。”皇:初升的太陽。王逸《楚辭章句》指出:“皇,皇天也。”王船山《楚辭通釋》說:“皇,天也。”赫戲:光明萬丈。戲,同“曦”。王逸《楚辭章句》認為:“赫戲,光明貌。”王船山《楚辭通釋》說:“戲,與曦同。赫戲,光明之盛也。”
臨睨(nì匿):俯視,鳥瞰,朝下看。臨,居高臨下。睨,旁視。王逸《楚辭章句》說:“睨,視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睨,旁視也。”舊鄉:故鄉,指楚國。王逸《楚辭章句》說:“舊鄉,楚國也。”
仆夫:仆人、車夫、御者、駕車的,指上文所說的鳳皇、蛟龍。王逸《楚辭章句》說:“仆,御也。”馬:指飛龍。懷:懷念,懷戀。王逸《楚辭章句》說:“懷,思也。”
蜷(quán全)局:彎曲不伸的樣子。王逸《楚辭章句》說:“蜷局,詰屈,不行貌。”顧而不行:回顧流連而不肯前進。顧有流連的意思。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屈原設去世離俗,周天幣地,意不忘舊鄉,忽望見楚國,仆御悲感;我馬思歸,蜷局詰屈而不肯行,此終志不去,以詞自見,以義自明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屈原托為此行,而終無所詣,周流上下,而卒反于楚焉,亦仁義至而義之盡也。”錢皋之:“顧而不行,蓋不能忘楚。”
亂:古代樂曲結尾的齊奏合唱。從詩的結構看,這是全篇的尾聲、結語。楚辭深受古代樂歌影響,不少篇章都有“亂”詞。朱熹《楚辭集注》指出:“亂,樂之卒章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亂為樂節之名,亦有整治之意,故王逸注楚辭,韋昭注國語,并以總撮一篇之要為解。劉所謂歸余總亂,亂以理篇者。”
已矣哉:罷了,算了吧。發端嘆詞,表示絕望。已,止、完、罷的意思。矣、哉,皆語詞。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已矣,絕望之詞也。”朱熹《楚辭集注》指出:“已矣乎,嘆其終不得而見之也。”
國無人:舉國沒有賢人。王逸《楚辭章句》說:“無人,謂無賢人也。”莫我知:即莫知我,不了解我。本句用了“無”和“莫”兩個否定詞,意為加重語氣,不能作肯定理解。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屈原言,已矣,我獨懷德不見用者,以楚國無有賢人知我忠信之故,自傷之詞。”
故都:故鄉,同舊鄉,指楚國。王逸《楚辭章句》認為:“言眾人無有知己,己復何為思故鄉念楚國也。”
莫足與:沒有人能與我一起推行。美政:屈原心目中的理想政治。指屈原所倡導的舉賢授能的政治主張和聯齊抗秦的外交政策。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美政當兼內外事而言。”
彭咸之所居:彭咸,相傳為殷朝賢大夫,因君王不采納其勸誡,而投河自盡。本句的意思是要效法彭賢投水自盡。王逸《楚辭章句》分析說:“言時世人君無道,不足與共行美德、施善政者,故我將自沈汨淵,從彭咸而居處也。”游國恩《離騷纂義》指出:“屈子效法彭咸而水死,二千年無異辭。西漢儒者若賈生,在史公前,莫過湘投書已有仄聞屈原自汨羅之語,則非始于《史記》本傳可知……屈子自述之辭,一則曰知死不可讓,愿勿愛兮(《懷沙》),再則曰,浮江淮而入海兮,從子胥而自適。望大河之洲諸兮,悲申徒之抗跡(《悲回風》),二賢并以忠諫水死,則屈子其時不但死志已決,而死法亦早已熟籌之矣。……屈子以哲王不寤,再竄湘南,不忍見宗國之亡,毅然投水以殉,此真舍生取義之大節。……頃襄之世,內政變革已無復可言,外事之急尤甚于內憂,而屈子深知合縱抗秦其望已絕,楚之亡可以立待,故決然自沉死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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