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曲賦文·菩提寺上方晚眺》原文與賞析
樓閣高低樹淺深,山光水色暝沉沉。
嵩煙豐卷青綃幕,伊浪平鋪綠綺衾。
飛鳥滅時宜極目,遠風來處好開襟。
誰知不離簪纓內,長得逍遙自在心。
白居易,是中唐的著名詩人,他的《秦中吟》《親樂府》以及《長恨歌》《琵琶行》等,為世傳誦。白居易早年亦有志用世,直言敢諫,因此多次受到貶謫。否則也不能寫出如此激動人心的詩歌。但到晚年卻壯志消磨,棲心于佛,特別是在文宗大和七年(832)詩人62歲時,借病辭去河南尹的官職,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以后,更是優游散誕。正如他在《醉吟先生傳》中自述的:“性嗜酒,耽琴,淫詩,凡酒徒、琴侶、詩客多與之游。游之外棲心釋氏,通學小中大乘法。與嵩山僧如滿為空門友,平泉客韋楚為山水友,彭城劉夢得為詩友,安定皇甫朗之為酒友,每一相見,欣然忘歸。”
唐代都城在長安,以洛陽為東都,在洛陽也設有一套類似長安朝廷的機構,稱為分司。官員分司東都,實際是只領干薪沒有實際職務的閑職。白居易從大和七年以太子賓客的名義分司東都,到大和九年遷升為太子少傅,一直到70歲退休,都在洛陽過著這半官半隱的生活。所以在《官俸初罷親故見憂詩以諭之》中說:“七年為少傅,品高俸不薄。乘軒已多慚,況是一病鶴。又及懸東歲,筋力轉衰弱。……今春始病免,纓組初擺落。“觀此才能知這首詩中”誰知不離簪纓內,長得逍遙自在心”。二句的涵義。
《菩提寺上方晚眺》作于大和八年。菩提寺在洛陽龍門西山龍門山南麓,與東山的香山寺隔伊水相對。詩人《菩提寺上方晚望香山寺寄舒員外》中“晚登西寶剎,晴望東精舍”句,即反映了二寺的方位。“上方”,寺院中最高處的建筑。詩即寫在菩提寺高處所見氣象萬千的景物。
首兩句寫洛陽城中樓閣高低不一,樹叢或茂密或稀疏,因在晚間,山光水色都蒙上了一層夜色。這只有在高處鳥瞰才能獲見的景象,刻畫深細。
“嵩煙”二句寫遠處的嵩山,夕嵐興起,山半已如被青色的絲絹帳幕所遮掩;山下流動的伊水,卻像綠色的綢被平鋪大地。
“飛鳥”二句寫歸宿的飛鳥,飛向遠方,一直能瞧到它的形影逐漸在眼簾消失;而遠方吹來的風,正好敝開衣襟承當,自宋玉《風賦》以來,披襟當風,一直作為人生快心適意的享受。
以上六句,沒有寫一高字,卻句句反映了菩提寺上方位置的高峻;沒有寫一晚字,卻句句反映了晚景的特色。作者在游目騁懷,更意在言處,所以結二句直寫他亦官亦隱的得意心情。分司東都本是閑職,因此凡有志用世或熱心權勢之士,任命這個職務都有失意之感,而白居易卻甘之始飴。其原因一是詩人其時已多歷政治風波,壯志雄心已消磨殆盡;一是當時朝政黑暗,宦官擅權,如上面提到的舒員外即舒元輿,大和五年因貶亦分司東都,大和七年召回長安,不久后即在大和九年的 “甘露之變” 中被殺,見出仕途風波的險惡。總之,人的思想是復雜的,白居易晚年棲心釋氏,逍遙遁世,是真正尋求所謂的 “解脫” 呢,還是避禍? 一時是不易下定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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