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時〕梅特林克《“假如有一天他回來了……”》愛情詩鑒賞
〔比利時〕 梅特林克
假如有一天他回來了
我該對他怎么講呢?
——就說我一直在等他
為了他我大病一場……
假如他認不出我了
一個勁地盤問我呢?
——你就像姐姐一樣跟他說話
他可能心里很難過……
假如他問起你在哪里
我又該怎樣回答呢?
——把我的金戒指拿給他
不必再作什么回答……
假如他一定要知道
為什么屋子里沒有人?
——指給他看,那熄滅的燈
還有那敞開的門……
假如他還要問,問起你
臨終時刻的表情?
——跟他說我面帶笑容
因為我怕他傷心……
(施康強 譯)
離情別恨,是人類的精神生活中最為復雜的感情之一。千百年來,古今中外,無數的作家、大批的詩人,無一不在這一情感的波濤中傾瀉筆墨,大肆渲染。江淹的《別賦》曾使人揪心動腸。杜甫的“三別”更令人刻骨難忘。在這一個個離別的場面中,戀人的離別尤為引人關注,令人同情。一對原本是熱戀中的男女分開了,天各一方,他們苦熬著難言的孤獨和寂寞,企盼著那久別后的幸福重逢。然而,當他們度過了無數焦慮和孤寂的夜晚和白天,當重逢的時刻降臨時,又將會發生什么呢? 對此,我們的作家和詩人們,也同樣費盡了心機,充分調動起他們的想象力。而比利時作家梅特林克的《假如有一天他回來了……》顯得尤為別具一格。
莫里斯·梅特林克(1862—1949)是比利時著名的劇作家、詩人和散文家,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作為象征派戲劇的代表作家,他是以自己的象征派戲劇奠定其在文壇上的地位的。在他的早期作品中,充滿了悲觀、頹廢的色彩。后來,他逐漸從悲觀主義中解脫出來,發表了《嫫娜、娃娜》(1902)、《喬賽兒》(1903)和《青鳥》(1908)等重要劇作。梅特林克的作品有著豐富的想象和詩意的幻想。有的以童話的形式顯示出一種深邃的靈感,同時又以一種神妙的手法打動讀者的感情,激發讀者的想象。
《假如有一天他回來了……》是一首風格獨特、形式新穎的表達別后情思的詩作。作品描寫的是一個癡情女設想當“他”——她的戀人有一天回來時,她將要對她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以盡情表達她自己忠貞不二、死而無悔的愛戀之情。
“假如有一天他回來了/我該對他怎么講呢?”“我”想對他說自己因為長久地想念他而“大病一場”,臥倒床頭。甜蜜中帶著傷感,喜悅中夾雜著“埋怨”。但是,“我”又拿不定主意是否對他講,“對他怎么講”。
“假如他認不出我了/一個勁地盤問我呢?”“我”設想自己只能”像姐姐 一樣跟他說話”,安撫他、寬慰他,強忍住自己內心的苦痛而生怕“他可能心里很難過。”
“假如他問起你在哪里/我又該怎樣回答呢?”“我”想什么都不必回答,只要“把我的金戒指拿給他”就足夠了。因為這是當年他們的定情物。“我”一直帶在身邊。即便他認“我”不出,“我”也毫無怨言。
“假如他一定要知道/為什么屋子里沒有人?”“我”只好把“那熄滅的燈/還有那敞開的門”“指給他看”。既然他從“我”的臉龐上已找不到從前的“我”,就只好承認人死燈滅,人去樓空。
“假如他還要問,問起你/臨終時刻的表情?”“我”坦然地對他說“我面帶笑容”,死而無悔。明明是活著,明明是苦熬了這么多歲月才迎來了重逢,可“他”卻認為“我”已經死了。即使這樣,“我”還“怕他傷心”。這是一個何等溫柔、賢惠、善良的女子啊!
在表現手法上,這首詩重點突出了一個“癡”字,圍繞這個字展開對女主人公內心世界的描摹,細致入微,出神入畫。值得回味的是,在描寫中,隨著女主人公的內在意識的流動,第一、第二人稱反復變換。這不但加強了情節的流動感,而且增加了作品的豐富性和曲折性,提高了作品的藝術感染力。我想,那位癡情女不僅感動了自己,感動了讀者,也定用她的情打動“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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