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之什
鴻雁之什
鴻雁之什，包括鴻雁、庭燎、沔水、鶴鳴、祈父、白駒、黃鳥、我行其野、斯干、無羊10篇。該編的內容非常蕪雜，有歌頌執政者的，有感時傷懷的，有送別友人的；有流浪者的悲鳴，有棄婦詩，有貴族華廈落成的頌歌，有牧人歌詠牛羊蕃盛的詩，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鴻雁
【原文】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1)于野。爰及矜人(2)，哀此鰥寡。
鴻雁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3)，百堵(4)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雁于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注釋】
(1)劬（qú）勞：勤勞辛苦。
(2)矜人：窮苦的人。
(3)垣：墻頭。
(4)堵：長、高各一丈的墻叫一堵。
【譯文】
大雁成群天上飛，拍打翅膀沙沙響。人兒出外服徭役，勞累辛苦在郊野，
念及世間窮苦人，為那鰥寡心哀傷。大雁成群天上飛，停落在那水中央。
人兒在外筑城墻，百堵高墻全筑起。筑城勞累又辛苦，自己安身在何方？
大雁成群天上飛，聲聲哀鳴好悲傷。只有那些明理人，說我辛苦又勞累。
但是那些愚昧人，卻說驕傲又逞強。
【解析】
對于這首詩歷來看法不一。《毛詩序》認為此詩是敘述周宣王派大臣救濟難民之事。而朱熹《詩集傳》則曰：“流民以鴻雁哀鳴自比而作此歌也。”說這是一首勞苦人民譴責徭役繁重的現實主義作品。根據詩意，后者說法較為貼切。
全詩三章。首章寫流民被迫到野外去服勞役；次章具體描寫流民服勞役筑墻的情景；末章寫流民悲哀作歌，反而遭到那些貴族富人的嘲弄和譏笑。這首詩最重要的藝術特點是運用比興手法，每章均以“鴻雁”起興，鴻雁是一種候鳥，秋來南去，春來北遷，與流民被迫在野外服勞役，居無定處的悲慘處境十分相似。由于本詩貼切的喻義，此后“哀鴻”、“鴻雁”便成了苦難流民的代名詞。
庭燎
【原文】
夜如何其(1)？夜未央，庭燎(2)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3)。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4)。君子至止，鸞聲噦噦(5)。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輝。君子至止，言觀其旂(6)。
【注釋】
(1)其（jī）：語尾助詞。
(2)庭燎：宮廷中照亮的火炬。
(3)將（qiānɡ）將：車鈴發出悅耳的響聲。
(4)晣（zhé）晣：明亮。
(5)噦（huì）噦：形容鈴聲有節奏。
(6)旂（qí）：畫有蛟龍、竿頂有鈴的旗。
【譯文】
夜到幾時？還是半夜天未亮。庭中火炬熊熊燃。
早朝諸侯已來到，旗上鑾鈴叮當響。
夜到幾時？黎明之前夜未盡。庭中火炬亮通明。
早朝諸侯陸續到，旗上鑾鈴叮咚鳴。
夜到幾時？夜色消退近清晨。庭中火炬光漸昏。
早朝諸侯已來到，抬頭同看旗上紋。
【解析】
這首詩描寫周宣王和他的大臣早朝時候的情形，贊揚了他們勤于朝政的美好品德。詩共三章，采用復沓形式，反復描寫宣王夜半之時不安于寢，急于視朝，公卿大臣也十分勤快，在夜尚未明時，就乘坐馬車早早趕來上朝。這說明宣王中興，政治穩定，百官、內侍皆不敢怠于事，上下振作。白描手法的運用將最具暗示性的情景描寫得十分到位，讓讀者大有言有盡而意無窮之感。
沔水
【原文】
沔(1)彼流水，朝宗于海。鴥(2)彼飛隼，載飛載止。
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
念彼不跡(3)，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4)。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5)矣，讒言其興。
【注釋】
(1)沔：水流滿溢的樣子。
(2)鴥（yù）：鳥奮飛的樣子。
(3)跡：指循正道而行。
(4)弭（mǐ）：止。忘：同“亡”，消除。
(5)敬：同“警”，警戒。
【譯文】
漫漫水溢兩岸流，奔騰入海去不休。天上游隼迅捷飛，時而高飛時停留。
可嘆可悲我兄弟，還有鄉親與朋友。沒人想到止喪亂，誰無父母任懷憂？
漫漫流水兩岸溢，水勢浩蕩奔騰急。天上游隼迅捷飛，高高翱翔飛不停。
想到有人不循法，坐立不安獨悲凄。心中愁苦無處訴，久久難忘積胸臆。
天上游隼迅捷飛，穿越山陵與平地。流言蜚語四處傳，無人制止和反對。
告誡朋友應警惕，種種謠言正如沸。
【解析】
從這首詩的內容來看，這是一首憂亂畏饞同時勸誡朋友的詩歌。從詩中可以感受到作者沉痛的呼喊，而這正是對“分明亂世多讒，賢臣遭禍景象”（方玉潤《詩經原始》）的高度藝術概括。
全詩共分三章，第一章寫詩人對當權者不制止禍亂深為嘆息，第二章寫詩人看到那些不法之徒為非作歹，第三章寫無人止讒息亂，詩人心中憤慨不平，勸告友人應自警自持，防止為讒言所傷。言語之間表現出了作者對時世的深深擔憂和對作亂者的強烈譴責。
鶴鳴
【原文】
鶴鳴于九皋(1)，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2)，其下維萚(3)。他山之石，可以為錯(4)。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5)。
【注釋】
(1)九皋：皋，沼澤地；九，虛數，言沼澤之多。
(2)樹檀：紫檀樹。
(3)萚（tuò）：酸棗一類的灌木。一說“萚”乃枯落的枝葉。
(4)錯：磨玉的石塊。
(5)攻玉：琢磨玉器。
【譯文】
白鶴鳴叫在深澤，四野之內都傳遍。魚兒潛游在深淵，時而游到小洲邊。那個可愛的園林，種著高大紫檀樹，樹下落葉鋪滿地。其他山上的石塊，可以用來磨玉石。
白鶴鳴叫在深澤，鳴聲響亮上云天。魚兒游至小洲邊，時而潛游在深淵。那個可愛的園林，種著高大紫檀樹，樹下長的是楮樹。其他山上的石塊，可以用來磨玉石。
【解析】
對于這首詩的旨意，較為公認的說法是表現招賢納士的政治主張。詩中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比喻別國的賢才可為本國效力，這句話成為千古名句，流傳至今，來比喻能幫助自己改正缺點的人或意見。這首充滿理趣的小詩共二章，連用五組比喻，表明賢才到處都有，即使在偏僻之處，也不乏人才。整首詩有情有景，詩意純樸卻暗藏哲理，令人回味無窮。
祈父
【原文】
祈父(1)，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2)，靡所止居？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厎(3)止？
祈父，亶(4)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5)。
【注釋】
(1)祈父（qí fǔ）：周代掌兵的官員，即大司馬。
(2)恤：憂愁。
(3)厎（zhǐ）：停止。
(4)亶（dǎn）：確實。
(5)饔（yōnɡ）：熟食。
【譯文】
大司馬！我是君王的衛兵。為何讓我去征戍？沒有住所難安定。
大司馬！我是君王的武士。為何讓我去征戍？南征北戰無休止。
大司馬！您可的確不聰明。為何讓我去征戍？家中老母沒飯吃。
【解析】
《祈父》是周王朝的王都衛士抒發內心不滿情緒的詩。按古制，保衛王室和都城的武士只負責都城的防務和治安，在一般情況下是不外調去征戰的，但掌管王朝軍事的祈父——大司馬，卻破例地調遣王都衛隊去前線作戰，因而致使衛士們心懷不滿，作詩以表心緒。
全詩三章，皆以質問的語氣直抒內心的怨恨。征戰使得衛士背井離鄉、飽受征戰之苦、無法奉養親人，因此衛士的言語中充滿了憤怒之情，表達直接而激烈。同時，從另一個側面，我們也可以看到當時戰亂不斷，兵員嚴重短缺，致使民怨不絕的社會現實。
白駒
【原文】
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1)之維之，以永(2)今朝。所謂伊人，于焉逍遙？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3)。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于焉嘉客(4)？
皎皎白駒，賁(5)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6)爾遁思。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7)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注釋】
(1)縶（zhí）：用繩子絆住馬腳。
(2)永：延長。
(3)藿（huò）：豆葉。
(4)嘉客：同“逍遙”。
(5)賁（bēn）：馬放蹄急馳的樣子。
(6)勉：“免”之假借字，打消避世之念。
(7)生芻（chú）：喂馬的青草。
【譯文】
馬駒毛色白如雪，吃我菜園嫩豆苗。絆住馬足拴韁繩，盡情歡樂在今朝。我心所思那個人，來此作客樂逍遙。
馬駒毛色白如雪，吃我菜園嫩豆葉。絆住馬足拴韁繩，盡情歡樂在今夜。我心所思那個人，來此作客心愜意。
馬駒毛色白如雪，風馳電掣飄然至。應在朝堂為公侯，為何安樂無終期。優游度日宜謹慎，避世隱遁太可惜。
馬駒毛色白如雪，空曠深谷得逍遙。喂馬一束青青草，那人品德似美玉。但有音訊勤捎來，切勿疏遠老朋友。
【解析】
這是一首關于朋友離別的詩歌，詩句中透露著對友人依依不舍之情。全詩四章分為兩個層次。前三章寫主人挽留客人不想讓其離去，想方設法地把客人騎的馬拴住，希望客人多逍遙一段時間，以延長歡樂時光，而且還勸他謹慎考慮出游，放棄隱遁山林、享樂避世的念頭。末章寫到客人終要離去，主人惜別之情至深，期望客人能再回來，并和他保持音訊聯系。詩歌借物抒情，字里行間都表現出主人對待朋友熱情和真誠。
黃鳥
【原文】
黃鳥黃鳥，無集于穀，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1)。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黃鳥黃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2)。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黃鳥黃鳥，無集于栩(3)，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注釋】
(1)穀（ɡǔ）：善待。
(2)明：通“盟”，講信用。
(3)栩：（xǔ）：柞樹。
【譯文】
黃鳥黃鳥你聽著，不要聚在榖樹上，別把我的粟啄光。住在這個鄉的人，如今不肯善待我。常常思念回家去，回到親愛的故鄉。
黃鳥黃鳥你聽著，不要聚集在桑樹，不要啄我黃粱米。住在這個鄉的人，不可與之講誠意。常常思念回家去，與我兄弟在一起。
黃鳥黃鳥你聽著，不要聚在柞樹上，別把我的黍啄光。住在這個鄉的人，不可與之長相處。常常思念回家去，回到我的父輩旁。
【解析】
這是一首流浪他鄉的漂泊者所唱的悲歌。詩中以黃鳥象征著欺凌百姓的統治者，表達了流亡者對異國統治者殘酷剝削的譴責和不滿。春秋末年社會政治腐敗、經濟衰退、世風日下之壞亂景象都被濃縮在這一首小詩里。三章反復吟唱著內心的悲哀，流亡者的心中充滿了對殘酷現實的無助和對家鄉的思念。全詩既含蓄生動，表現了強烈的愛憎感情。
我行其野
【原文】
我行其野，蔽芾(1)其樗。婚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2)，復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3)。婚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斯復。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4)。不思舊姻，求爾新特。成不以富，亦祗(5)以異。
【注釋】
(1)蔽芾（fèi）：樹木枝葉茂盛的樣子。
(2)畜：養活。
(3)蓫（zhú）：一種野菜，又名羊蹄菜，似蘿卜，性滑，多食使人腹瀉。
(4)葍（fú）：一種野草，花相連，根白色，可蒸食。
(5)祗：只。
【譯文】
獨自行走郊野外，樗樹枝葉婆娑響。只因婚姻有關系，才來與你同生活。
你不好好對待我，只好回到我鄉國。獨自行走郊野外，邊走邊采羊蹄菜。
只因婚姻有關系，日夜同你在一起。你不好好對待我，回鄉之后不再來。
獨自行走郊野外，采摘葍草心悲切。不念結發妻子情，卻把新歡去找尋。
不是因為她富貴，而是你早已變心。
【解析】
這是一首棄婦詩。古代男尊女卑的傳統使得婦女社會地位非常低，在家庭婚姻生活中沒有自主權，只得處于被動地位。這首詩就描寫了一位女子遠離家鄉來到異地與男子結婚，卻發覺男子背信棄義，拋棄了自己。這首詩正抒發了她的哀怨之情。
這首詩突出的藝術特點采用了象征、暗示的手法。用“樗”、“蓫”、“葍”等惡木劣菜象征自己嫁給惡人，并以之起興，暗示自己被拋棄的痛苦心情。這種融情于景，情景交織的寫法為讀者提供了一個想象的空間，很容易產生共鳴。
斯干
【原文】
秩秩(1)斯干(2)，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3)矣。
似(4)續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戶。爰居爰處，爰笑爰語。
約之閣閣，椓(5)之橐橐(6)。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7)。
如跂(8)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9)，如翚(10)斯飛，君子攸躋(11)。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12)。噲噲(13)其正，噦噦(14)其冥。君子攸寧。
下莞上簟(15)，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16)維蛇。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
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17)。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18)，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19)罹。
【注釋】
(1)秩秩：澗水清清流淌的樣子。
(2)干：通“澗”，山間流水。
(3)猶：欺詐。
(4)似：同“嗣”。嗣續，繼承。
(5)椓（zhuó）：用杵搗土，猶今之打夯。
(6)橐（tuó）橐：搗土的聲音。
(7)芋：通“宇”，居住。
(8)跂（qǐ）：踮起腳跟站立。
(9)革：翅膀。
(10)翚（huī）：野雞。
(11)躋（jī）：登。
(12)楹：殿堂前大廈下的柱子。
(13)噲（kuài）噲：寬敞明亮的樣子。
(14)噦（huì）噦：光明的樣子。
(15)簟（diàn）：竹席。
(16)虺（huǐ）：一種毒蛇，頸細頭大，身有花紋。
(17)璋：玉器。
(18)裼（tì）：嬰兒用的褓衣。
(19)詒（yí）：給予。
【譯文】
澗水清清流不停，南山深幽多清靜。像那竹叢多密集，像那松林真茂盛。哥哥弟弟在一起，和睦相處情最親。
從沒詐騙和欺凌。祖先事業得繼承，筑下房舍上百棟，向西向南開大門。在此生活與相處，說說笑笑真開心。
繩捆筑板聲咯咯，大夯夯土響咚咚。風風雨雨都擋住，野雀老鼠鉆不破，真是君子好住所。
宮室如跂甚端正，檐角如箭有方棱。又像大鳥展雙翼，又像錦雞正飛騰，君子踏階可登上。
庭院寬廣平又平，高大筆直柱楹立。正殿大廳寬又亮，殿后幽室也光明，君子住處真安寧。
下鋪蒲席上鋪簟，這里就寢真安恬。早早睡下早早起，來將我夢細解詮。做的好夢是什么？
熊羆一同夢中見，有虺有蛇一同現。卜官前來解我夢，有熊有羆是何意，預示男嬰要降生。
有虺有蛇是何意，產下女嬰吉兆呈。如若生了個兒郎，就要讓他睡床上。給他穿上好衣裳，讓他玩弄白玉璋。
他的哭聲多洪亮，紅色蔽膝真鮮亮，將來準是諸侯王。如若生了個姑娘，就要讓她睡地上。
把她裹在襁褓中，給她玩弄紡錘棒。不惹是非行端正，料理家務是你忙，莫給父母添憂傷。
【解析】
這是一首祝賀西周奴隸主貴族宮室落成時所唱的頌歌。就詩的內容來看，全詩可分兩大部分。一至五章，主要就宮室本身加以描繪和贊美；六至九章，則主要是對宮室主人的祝愿和歌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描繪宮室本身時，先寫環境，再寫建筑因由，再寫建筑情景，再寫宮室外形，再寫宮室本身，一層深似一層、逐步推進展現，使讀者對這座宮室有了一個完整而具體的認識，增加了本詩的藝術表現力。
無羊
【原文】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群。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1)。
爾羊來思，其角濈濈(2)。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3)。
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糇(4)。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
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5)不崩。麾之以肱(6)，畢來既升。
牧人乃夢，眾維魚矣，旐維旟矣。
大人占之：眾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7)。
【注釋】
(1)犉（chún）：大牛。
(2)濈（jì）濈：眾多且聚集在一起的樣子。
(3)訛：動。
(4)糇（hóu）：干糧。
(5)騫：走失。
(6)肱（ɡōnɡ）：手臂。
(7)溱（zhēn）溱：眾多的樣子。
【譯文】
誰說你家沒有羊？一群就有三百頭。
誰說你家沒有牛？黑嘴黃牛九十頭。
你的羊群走過來，羊角攢動連成排。
你的牛群走過來，牛頭晃動耳朵搖。
有些牛羊下山崗，有些飲水在池旁，有些睡覺有些走。
你的牧人歸來了，身披蓑衣頭戴笠，隨身攜帶干糧袋。
各色牛羊數十種，祭祖牲畜全備齊。
你的牧人歸來了，又是砍柴又割草，還有雌雄兩類鳥。
你的羊群走過來，只只肥碩又強壯，沒有生病沒減少。
牧人舉手揮一揮，羊兒全都進了圈。
牧人做了一個夢，夢見蝗蟲變成魚，又見龜旗變鳥旗。
卜師為他占卦說：夢見蝗蟲變成魚，那是豐年的兆頭。
夢見龜旗變鳥旗，家族興旺人滿堂。
【解析】
這是一首歌詠牛羊蕃盛的詩，描繪出了牧人放牧時的場景。全詩四章，使用賦法，描繪出了一幅生動的放牧圖。第一章描述所牧牛羊之眾多，詩人巧妙地選擇了牛羊身上最富特征的耳、角，以“濈濈”、“濕濕”來形容，生動形象，富有趣味。第二、三章集中描摹放牧中牛羊的動靜之態和牧人的嫻熟技藝，精致巧妙。末章則描寫牧人的夢境，表現出當時人們對五谷豐登、人丁興旺的生活的美好向往。此詩不僅描摹精妙，而且筆底蘊情，體現了詩人高超的藝術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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