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寒氣至》譯文|注釋|大意|賞析

孟冬寒氣至，北風何慘栗①。

愁多知夜長，仰觀眾星列。

三五②明月滿，四五蟾兔③缺。

客從遠方來，遺我一書札④。

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

置書懷袖中，三歲字不滅。

一心抱區區⑤，懼君不識察。

【注釋】

這首詩是一位女子思念遠方愛人時的自述，出自《古詩十九首》，作者不詳。孟冬：舊歷冬季的第一月，即十月。

①慘栗：悲痛至極。

②三五：農歷十五日。

③四五：農歷二十日。蟾兔：指月亮。

④書札（zhá）：信件。

⑤區區：指相愛之情。

【大意】

農歷十月，寒氣逼人，呼嘯的北風多么凜冽。

滿懷愁思，夜晚更覺漫長，抬頭仰望天上羅列的星星。

十五的夜晚，月亮飽滿而明亮；二十的夜晚，殘缺的月亮勾動我的相思。

有客人從遠地來，帶給我你寄來的一封信。

信中先說你常常想念著我，后面又說已經分離很久了。

我把信收藏在懷袖里，三年過去了，字跡仍不曾磨滅。

我的情意一直在心中不變，只怕你不懂得這一切。

【賞析】

丈夫離家日久，妻子凄然獨處。處于孤獨中的人對于季節的變遷和氣候的變化異常敏感。

孟冬又至，她已在思念丈夫的愁苦中熬過了春、夏、秋三季。寒氣是冬天的先行軍，孟冬的寒氣已然讓她感覺到了寒冷。顯然，在她這里，寒氣是一個不速之客，然而，這并不影響它來到她的院中、屋里、乃至內心深處。日思夜盼的該來的丈夫不來，讓人難以忍受的寒氣卻不期而至。

時入孟冬，她與“寒氣”同時感到的是“夜長”。無憂無慮的人，總能一覺睡到大天亮，根本沒有心思去感受夜的長度的變化。“愁多知夜長”，實非親身體悟者不可說。她經年累月地思念丈夫，徹夜難眠；一到冬季，“寒”與“愁”接踵而至，這難捱的夜更加漫長了。

夜夜看星星、看月亮，月圓月缺多少次，月明月暗也并不少見，其實月亮、星星有什么好看，不過是在無聊地等待丈夫回來的夜晚的消遣罷了。可悲的是，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月亮圓缺無數，思念的人卻不見回來。

再次從衣袖中拿出那封讀了無數遍的家書，那是友人三年前捎回來的丈夫的信，從此之后，丈夫再無音訊。她又一次仔細地讀完一遍，然后再次失望，再次把它小心翼翼地收好，宛如三年前第一次收起它一樣。這一次，她還是沒有從信中找到自己期望的消息——他的所處、他的具體狀況、他回家的時間。不過，她并沒有灰心，難保下次就不會有新的發現呢？

她全心全意地忠于他、愛著他、等待他；她所擔心的是，二人分別已久，他是否還知道她一如既往地忠于他、愛著他呢？這一切都無從知曉，可能只有上天能夠回答吧！

【拓展】

《詩經》中有《國風·王風·君子于役》，同樣描寫了一位妻子思念遠方戍邊的丈夫的內心獨白，表達了其對愛情、婚姻的執著。全詩如下：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其至哉？

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

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

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茍無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