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墓畔口占
戴望舒
走六小時寂寞的長途,
到你頭邊放一束紅山茶,
我等待著,長夜漫漫,
你卻臥聽著海濤閑話。
1944年11月20日
(選自《戴望舒詩全編》)
【賞析】
“走六小時寂寞的長途,/到你頭邊放一束紅山茶”——“你”即是著名女作家蕭紅。她1942年在香港逝世,墳?zāi)咕徒ㄔ谀抢铮R近海濱。詩人特地走了六小時的長途,來到她的墓畔,向她獻(xiàn)上一束鮮花,可見他對她的哀悼之情的深切。
“我等待著,長夜漫漫,/你卻臥聽著海濤閑話”——這是有歷史背景的。詩人在1938年去香港,1941年香港淪陷,他因宣傳抗日而被捕入獄,并受傷致病。去蕭紅墓地時,他雖已獲釋出獄,但祖國山河破碎依舊,他的心情仍然是十分沉重的?!伴L夜漫漫”即指當(dāng)時的這種狀況。他在“長夜漫漫”中“等待著”,等待著長夜過去,黎明降臨,等待著日本侵略者失敗滅亡,祖國和民族獲得解放。他佇立在墓畔,要把他這種長期等待的焦灼、痛苦的感情向墓中人傾訴??墒悄怪腥嗽趺茨苈牭侥??她長臥于海濱,聽到的是“海濤的閑話”,而早已無任何煩惱。生死兩界,無法對話,于是詩人深感悵惘,他只能苦中添苦、痛上加痛了。
因此這首詩所寫,既是生者對于死者的緬懷,更是生者自己的內(nèi)心獨(dú)白——“我等待著,長夜漫漫”是全詩的中心句、主旋律。從中可見詩人的民族魂、愛國心。
這首詩藝術(shù)上的特點(diǎn)是:詩句采用口語,質(zhì)樸且明快;敘述十分簡潔,卻能讓細(xì)膩而又深沉的感情從中自然地抒示出來。這也足以說明它是戴詩中的優(yōu)秀之作。
(潘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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