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伸

蔡伸（1088～1156），字伸道，號友古居士，祖籍莆田（今屬福建）。進士出身，先后做過太學(xué)辟雍博士，滁、徐等州的知州以及浙東安撫司參議官。他的詞鋪張華麗，有《友古居士詞》。

蘇武慢

【原文】

雁落平沙，煙籠寒水，古壘鳴笳聲斷。青山隱隱，敗葉蕭蕭，天際螟鴉零亂。樓上黃昏，片帆千里歸程，年華將晚。望碧云空暮，佳人何處？夢魂俱遠。

憶舊游，邃館 ^① 朱扉，小園香徑，尚想桃花人面。書盈錦軸，恨滿金徽 ^② ，難寫寸心幽怨。兩地離愁，一尊芳酒，凄涼危欄倚遍。盡遲留，憑仗西風(fēng)，吹干淚眼。

【注釋】

①邃館：深深的庭院。

②金徽：代指琴。

【譯文】

鴻雁落在平曠的沙洲，煙靄籠罩著秋江寒水，古壘上的胡笳聲漸低漸斷。遠處青山時隱時顯，滿空落葉蕭蕭飄散，遙遠天邊有晚鴉星星點點。黃昏時我登上小樓，看片片白帆千里迢迢回歸，嘆歲月如流自己將到暮年。望遠天濃云暗合，不知佳人現(xiàn)在哪里？就是做夢幽魂也離她很遠。

憶舊游在那紅門深院，在那繁花盛開的小園香徑，我至今還記得她美麗的容顏。她寫的相思書信卷成錦軸，她頻頻地撥弄箏管琴弦，也難以傾訴心中無限幽怨。這兩地的凄涼離愁，一尊芳香美酒怎能排遣，我倚遍高高的欄桿。久久地在樓上停留，任憑西風(fēng)去吹干我的淚眼。

【鑒賞】

這是首羈旅詞，飽含羈旅愁思和思鄉(xiāng)之情，揭示了詞人宦游期間的悲涼心境。

上片寫景，情景交融，境界凄涼。起首三句串聯(lián)落雁、寒水、古壘、鳴笳等頗具感情色彩的物象，勾勒出一幅蕭疏、凄冷的秋景圖，為全詞奠定了感情基調(diào)。“青山”三句仍是寫景，但景中含情，人物開始出現(xiàn)，把詞意引向“羈旅”。“樓上黃昏”四字，說明之前的景物都是詞人登樓遠眺所見。“片帆”一句點明主旨。“年華將晚”，可見詞人思鄉(xiāng)心切。“望碧云”三句交代歸思的緣由，使思情愈濃。“夢魂俱遠”，進一步深化主題，山高路遠，就算夢中相見也很難，使情感的抒發(fā)達到一個高潮。

下片是對昔日美好時光的追懷，詞人運筆精妙，視角獨特，以樂景寫哀情，把相思之苦表達得淋漓盡致。開始幾句從憶舊起筆，“邃館朱扉”、“小園香徑”、“桃花人面”，盡現(xiàn)昔日溫馨美好的時光。而現(xiàn)在呢？秋風(fēng)敗葉、古壘哀笳，一片蕭條，撫今追昔，對比鮮明，使思歸之情得到了空前強化。“書盈”三句從蘇惠織錦回文詩之事化出，把視角轉(zhuǎn)向所思之人，不寫自己如何思念情人，反寫情人如何想念自己，手法高妙。至“兩地”三句，又合為一處，寫雙方心有靈犀，心懷愁怨，對著“一尊芳酒”，“危欄倚遍”。用情之深，感人肺腑。結(jié)尾三句寫詞人的思緒又回到現(xiàn)實，不覺淚流滿面，可他無心擦拭，只任秋風(fēng)把淚水吹干。此等凄傷，黯然銷魂，讀之令人泣下。

本詞鋪敘井然，情景交融；言情含蓄深婉，跌宕起伏，頗有柳三變之遺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