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學·宋代中國傳統金石學的形成·“吉金” 的著錄與研究
著名學者劉敞,是宋代較早的銅器收藏家和著錄者。當時的長安一帶,“多古物奇器,埋沒于荒基敗冢,往往為耕夫牧豎得之,遂得傳于人間。劉氏喜藏古器,由此所獲甚多”(《集古錄》跋尾卷一)。嘉祐八年(1063),劉敞將所得11件銅器摹寫文字,描繪圖像,勒刻上石,結集為《先秦古器記》,這是最早的青銅器著錄書。此后,有關銅器的著錄日益增多。而“政宣之間,流風益煽。《籀史》所載著錄金文之書至三十余家。南渡后諸家之書猶多不與焉,可謂盛矣!”著名學者王國維在《宋代金文著錄表》中,“就諸書之存者論之,其別有三:與叔(呂大臨)考古之圖,宣和博古之錄,既寫其形,復摹其款,此一類也。嘯堂(王俅)集錄,薛氏(尚功)法帖,但以錄文為主,不以圖譜為名,此二類也;歐(陽修)趙(明誠)金石之目,才甫古器之評,長睿(黃伯思)東觀之論,彥遠(董逌)廣川之跋,雖無關圖譜,而頗存名目,此三類也”(《觀堂集林》,第295—296頁,中華書局,1959年版)。我們在這里,就依此分類法,擇其重要的著作加以介紹。
1.吉金圖錄
《考古圖》十卷,著者呂大臨自序作于元祐七年(1092)。書中收入秘閣、太常、內藏及私人收藏三十七家之物,共224器。其中商周銅器148件、秦漢銅器63件、玉器13件。每件器物繪有圖像、銘文,并記其大小、容量及重量。凡確知其出土地及藏家者,也都加以注明。容庚指出:此書雖然“器物的定名間有未當,但著錄之法至此書已大體上完備”(容庚:《商周青銅器通論》,第140頁,文物出版社,1984年)。
《博古圖錄》(又稱《宣和博古圖》),王黼等編。《鐵圍山叢談》謂,“大觀初,乃仿公麟之《考古》,作《宣和殿博古圖》”。這本書的編纂體例仿李公麟的《考古圖》一書,但該書今已不傳。《博古圖錄》著錄宣和殿所藏彝器800件左右。此外,還包括宣和五年(1123) 山東臨淄出土的齊侯镈鐘。共計著錄彝器839件,下分20類(包括雜器40件,鑒113件)。每類之后都有“總說”,類下之每件器物,又有釋文注于圖像之后。此外,各器之大小尺寸、容量及器物本身重量,也都一一注明。并對銘文作有考證。《博古圖錄》基本將宋代出土銅器囊括其中,是一本集大成之作。此書因編纂較早,因而有不少缺陷。但“考證雖疏而形模未失。音釋雖謬而字畫俱存”。特別是在圖像之后注明“依原樣制”、“減小樣制”等等,因而使研究者“尚可因其所繪,以識三代鼎彝之制、款識之文,以重為之核訂,當時裒集之功亦不可沒”(《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一一五)。特別是該書“在銅器的分類與名稱的考訂以及據實物訂正《三禮圖》的錯誤上都取得了很大成就”(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是一部金石學名著。
2.文字款識
《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二十卷,薛尚功纂。本書在《考古圖》、《博古圖錄》等書的基礎上,再廣為搜集新出土銅器銘文,共收入器銘501件。其中有所謂“夏器”2件(乃吳越鳥蟲書之誤斷)、商器205件、周器253件、秦器5件、漢器42件。該書不圖繪器物原形,只精摹銘文,附以釋文和考證。“宋代所出十分之八在于是書,故研究宋代金文者所當參考”(容庚:《商周青銅器通論》,第147頁),為歷來研究者所重視。
《嘯堂集古錄》二卷,王俅著,序作于淳熙三年(1176)。本書收入商彝275件、秦權1件、漢器16件、漢印37件、漢唐蜀鏡15件、墓志銘1方,共為345件。每器上摹銘文(有的或有刪節),下列釋文,沒作考證。“由于此書是王俅積三十年的成果,‘芟荑截裁,獨留善者編次’的,加上有南宋初年刻本流傳于世,因此被學者所重視”(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
3.金石存目與跋尾
宋代所謂“存目”與“跋尾”,即“金石顯晦有時,古今見聞各異。是宜以及身所見,著之簡編;考索有得,則附以題識,此金石學之最初所有事也”(朱劍心:《金石學》,第24—25頁)。這類著作“雖無關圖譜”,但卻使金石資料“頗存名目”,應是最早的金石學研究著作。
《集古錄跋尾》十卷,歐陽修撰,嘉祐六年(1061)成書。歐陽修廣輯金石資料,收集了自周穆王以后歷代金石拓本近千卷,并對其進行研究,寫成跋尾四百余篇。嘉祐八年(1063),其子歐陽棐進行整理,“撮其大要,別為錄目”,編成《集古錄目》一書。歐陽修《集古錄跋尾》一書,是我國最早的金石研究著作,“為金石考證學奠定了基礎” (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
《金石錄》三十卷,趙明誠著。當趙明誠就讀太學時,就曾“質衣”以搜集金石拓本。他先后共搜集到商周至隋唐拓本近二千卷,仿照《集古錄》體例,編成《金石錄》。趙明誠死于南宋建炎三年(1129),其妻李清照繼續其事,終于紹興二年(1132)完成。此書前十卷共二千條,以時代先后為序。后二十卷共五百零二篇,為研究心得(即跋尾)。這部書的特點,就在于對金石錄目是“按歷史年代有系統編次的”(夏超雄: 《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這不僅對其同代人,就是對后世同類性質著錄的編纂也有一定的影響。
其它有關這方面的著作還有《東觀余論》、《廣川書跋》等。《東觀余論》(十卷)黃伯思著,于紹興丁卯(1147)編成。黃伯思曾在政和中鑒定古文物于秘閣,因而對“鐘鼎彝器款式體制,悉能了達辨正”(朱劍心: 《金石學》,第23頁)。《廣川書跋》 (十卷) 的著者董逌,曾與黃伯思同在秘閣鑒定古代文物。《廣川題跋》前四卷為銅器題跋,后六卷為碑帖題跋。本書是董逌研究金石文物的心得。
此外,南宋初年翟耆年的《籀史》(二卷),“是一部金石書目提要式的專著”。書中既介紹入目書的作者,又評述所收入書的內容。特別是一些宋代已失傳的金石著作,“本書仍記其大概,這對研究金石學史是有意義的”。《泉志》十五卷,洪遵撰,共收入古錢百多種。我國早在南梁就開始了古錢幣研究,但有關著作多已失傳。因此,《泉志》就成了流傳至今的最早錢幣專著(參閱夏超雄:《宋代金石學的主要貢獻及其興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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