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文評·名著簡介·《滄浪詩話》
南宋嚴羽著。全書分《詩辨》、《詩體》、《詩法》、《詩評》、《考證》五章,后附《答出繼叔臨安吳景仙書》。嚴羽寫作此書的目的,旨在總結漢魏以來五、七言詩的發展,揭示詩的宗旨,樹立盛唐榜樣,以矯宋詩之弊。《詩辨》是嚴羽所說的“詩之宗旨”所在,是貫穿全書的綱領。《詩辨》大體上談到三個問題:一是“識”,就是識別詩之正門,詩之高格,實際上就是“以盛唐為法”。針對對詩“作奇特解會”的蘇、黃與江西派和“立志不高”的四靈與江湖派,《詩辨》開頭便說:“夫學詩者以識為主,入門須正,立志須高。以漢、魏、晉、盛唐為師,不作開元、天寶以下人物。若自生退屈,即有下劣詩魔入其肺腑之間: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頭一差,愈鶩愈遠:由入門之不正也。”二是“妙悟”,要“識”就要靠“妙悟”,這是領會詩的宗旨的一種特殊的思維方式。嚴羽把“悟”確定為學詩、作詩的基本思維方法,“禪道唯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詩辨》),且只有“妙悟”才是從事詩歌創作的正路,即“唯悟乃為當行、乃為本色”(同上)。嚴羽之所以“以盛唐為法”,正在于盛唐諸公是“透徹之悟”。而嚴羽崇奉盛唐、標舉妙悟,正是針對“以文字為詩、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的弊病而發的。三是“別材別趣”,這是嚴羽所認為的詩之宗旨,也是全書的理論核心。《詩辨》中說:“詩有別材,非關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也;而古人未嘗不讀書、不窮理。所謂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詩人唯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故其妙處瑩徹玲瓏,不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嚴羽以極其鮮明的語言,從題材、效果、表達方式與藝術境界等方面突出強調了詩與一般文學作品的內在區別,揭示了詩的情感性、趣味性、非邏輯性等審美特質。嚴羽也并非一味絕對化地排斥“理”,《詩評》中說:“詩有詞、理、意興。南朝人尚詞而病于理;本朝人尚理而病于意興;唐人尚意興而理在其中。漢魏之詩,詞、理、意興無跡可求。”以詞、理、意興為詩的三要素,與“詩有別趣,非關理也”并不矛盾。詩中并不是不要理,而是要詞、理、意興三者渾融湊泊、無跡可求,因為詩畢竟不是議論說理之文。以上三方面,構成《滄浪詩話》的基本觀點。它的主要意義在于大大提高了中國古代詩論中的審美理論,深刻而又突出地闡述了詩的審美特征,并把這一特征上升為詩的本質,建立了一個同以教化為詩之本質的儒家詩論相抗衡的理論體系,從而成為宋代乃至中國古代最偉大的詩論著作之一,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盛唐為法”,從元代的戴表元經明代的高棅、尤其到明中葉的前七子,推衍為一股黜兩宋、宗盛唐的文學復古思潮。而“別材別趣”,又為明后期的文學解放思潮所秉承闡發,到了清代的王士禎,則以一脈傳人自命,拈出 “神韻”二字來論詩。這就是《滄浪詩話》對后世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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