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文化·學校教育與社會教化
安徽是我國教育比較發達的地區。至遲在漢代,安徽境內已有地方學校的設置。除府、州、縣學外,安徽各地還有許多社學、義學、私塾,都是進行基礎教育的地方。義學起于漢代,以后相沿不廢,其資金來源或是共同湊集,或為宗族公款,也有的由個別人捐資設立,目的是為貧苦人家的子弟提供受教育的機會。社學起于元代,明代曾下令全國普遍設立,其資金來源由官方資助一部分,但主要的則是由鄉族捐助。私塾是私立的初級教育學校,清代遍及鄉里,一些有錢的人家,還聘請教師到家中教授子弟。安徽各地,特別是經濟發達的地區,對子弟的教育十分重視,有的還在宗規家法中做出具體規定。各地對初級教育學校的建立和維持都比較關心。
書院也是教育的重要場所。書院之名,起于唐代,當時安徽境內有王季文書堂。至宋,文人創辦書院的風氣盛行開來,安徽境內較著名的書院有桂枝書院、紫陽書院、天門書院、丹陽書院、八桂書院等。明清時期,舉辦書院之風更盛。據《安徽通志》記載,從北宋到清末,全省先后開辦書院五百多所,僅徽州六縣,宋時十二所,明時三十一所,清時五十四所(其中歙縣十四所,休寧十一所,婺源十二所,祁門四所,黟縣五所,績溪八所)。直到清末,在迭經戰火之余,安徽開辦的書院仍有安慶府敬敷書院,懷寧縣青陽書院,桐城縣培義書院、天城書院、白鶴書院、桐鄉書院、樂豐書院,潛山縣三元書院,宿松縣松滋書院,徽州府紫陽書院、師山書院,休寧縣海陽書院,婺源縣紫陽書院、天衢書院、湖山書院、教忠書院、崇報書院、福山書院、青云書院,祁門縣東山書院,黟縣碧陽書院,績溪縣東園書院、濂溪書院、桂枝書院,寧國府敬亭書院,涇縣三隅書院,寧國縣西津書院,旌德縣旌陽書院,太平縣天都書院,池州府池陽書院,青陽縣蓉城書院,建德縣研經書院,東流縣菊江書院,太平府天門書院、采石書院、翠螺書院,蕪湖縣荊山書院、中江書院、鳩江書院、龍門書院,廬州府廬江縣潛山書院,無為州績溪書院,巢縣巢湖書院,鳳陽府鳳臨書院、臨淮書院、淮南書院,定遠縣曲陽書院,壽州循理書院,鳳臺縣州來書院,宿州正誼書院、培菁書院,靈璧縣正學書院,潁州府西湖書院,太和縣文峰書院、經鋤書院,蒙城縣養正書院、新正書院,滁州豐山書院,和州峨嵋書院、和陽書院,英山縣凌云書院,霍山縣奎文書院,泗州夏印書院,盱眙縣敬一書院,凡七十余所。書院的建置者中既有府州縣守令,也有富商大賈,經費部分來源于田產收入,部分來源于私人捐贈和官府資助。這些書院大體上可分為三種類型:第一類是生員和士紳際會讀書之所,第二類是選拔鄉族優秀青少年,聘名師加以教誨,第三類是和宗族組織密切結合,專收族中子弟。在教育內容上,第一類書院層次較高,實際上是供已有相當儒學根底的人討論理學中的一些理論問題,也就科舉制藝進行切磋;第二、三類書院則側重于對俊秀子弟進行初級的儒學和科舉教育。
由于重視教育,舍得花錢開辦各類學校,安徽在歷代都為國家培養了大批人才。以科舉考試為例,安徽在唐代有四十六人考中進士,五代十國時期有十五人考中進士(南唐十四人,后晉一人),進入宋代以來,更是增長迅速,北宋有進士五百五十九名,南宋有九百六十四名,元代有八十四名,明代有一千零三十六名,清代有一千一百八十九名。如果依照進士總數排列,明代安徽在各省中名列第九位,清代名列第十二位。如果按照總人口數平均,明代時期安徽每百萬人口的進士數為一百一十一人,在各省中居于第十四位,清代每百萬人口的進士數為四十一人,在各省中居于末位。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文化教育比較發達的安徽,進士在總人口中的比例為何如此之低,竟落在邊遠省分之后?著名歷史學家何炳棣先生對此進行了精辟分析,認為是由于科舉中的進士定額制度造成的。安徽是個人才輸出大省。據統計,從清順治元年(1644)到道光六年(1826),徽州府出了五百一十九名進士,其中在本地注籍的僅一百四十二名,其余三百七十七名均在江浙等地注籍。如果將所有本地中式子弟包括在內,那么,徽州不但要列入清代科甲最鼎盛(出進士四百名以上)的十個府之中,而且將名列前五名或前六名。
清朝末年,安徽同全國其他省份一樣,教育體制開始向著近代轉變。光緒二十四年(1898),清政府詔令各省將大小書院均改為學堂,省城書院改為高等學堂,各府、廳、直隸州的書院改為中等學堂,各縣的書院及民間祠堂改建為初等學堂。在這一詔令的促使下,安徽各地陸續開辦學堂,到1908年,全省已有高等學堂三所,中等學堂二十一所,初等、高等小學堂四百九十七所,中等師范學堂十四所,實業學堂四所。至1912年初,各級學堂又一律改稱學校。各級學堂皆以“忠君”、“尊孔”為教育宗旨,大多數學堂的教育內容仍以傳統的經史課程為主。但也有一些學堂,具有較濃的近代色彩。如光緒二十五年(1899)在安慶開辦的求是學堂,就主要學習英文和法文,著名學者、翻譯家嚴復曾應邀擔任該校監督(校長)。實業學堂與傳統教育區別更大,主要以教授實業技術為主。安徽第一所實業學堂創辦于1905年,至1912年已發展到十二所,包括阜陽、南陵、太和、亳縣初等蠶桑學堂,舒城蠶桑講習所,休寧初等農業學堂,績溪東山高等小學實業班,蕪湖工藝學堂,壽縣初等工業學堂,桐城工業傳習所,安慶中等實業學堂,巢縣醫學堂,此外還有安徽工業學堂、安徽農工學堂等高等實業學堂。后多數實業學堂改為職業學校或普通中學。1906年創辦的安徽省立法政學堂,以培養官僚和律師為主,其課程系參照京師大學堂法律門及日本法政速成科有關課程設立。同年創辦的安徽省立師范學堂(后改為安徽優級師范學堂),則以培養中、小學教師為宗旨,設有史地、物化、博物等科,曾聘請一些日本學者主講教育學、心理學和理化課程。著名的安徽公學則是革命思想的傳播基地,它于1905年3月正式開學,初僅設中學一部,旋又增加速成師范學堂一部,教師大多是革命黨人和教育界著名人士,學生則是來自省內外有志革命的青年,該校還與東京同盟會建立起聯系。清末,有不少國人到海外留學,安徽人亦不例外。據統計,僅1908至1910年,安徽赴日留學的人數就達一百名。此外,安徽還先后選派二十多人赴歐美留學。
在傳統時代,教育的發達,不但培養了眾多人才,也使民眾受到較深入的儒學教育,使社會不斷禮教化。統治階層和士大夫也熱衷于對鄉民進行倫理教化,試圖把社會整合于禮制框架之中。為了使儒家的理想從理論層面真正落實到現實層面,統治者還采取了一系列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明太祖朱元璋奪取天下后,先后頒行《大明令》《洪武禮制》《大誥》《教民榜文》等,宣揚儒家的倫理道德,約束人民的言語行動。朱元璋特別重視鄉村教化問題,運用專制權力來改造不合乎儒家規范的風俗禮儀。在洪武元年(1368)頒布的《大明令》中,就明確規定:“凡民間嫁娶,并依朱文公家禮。”開創了鄉村禮俗以《朱子家禮》為本逐步禮教化的先河。為了使他的詔令貫徹下去,朱元璋令民間皆立社學,推行鄉飲酒禮,試圖建立制度化的教化體系,并且也很注重發揮作為鄉村基層組織里甲制的教化作用。明代中期,里甲制在江南趨于崩壞,地方官員便嘗試推行鄉約制度,并紛紛上書要求“申明《大明律》《洪武禮制》諸書,以矯厲薄俗”(《明世宗實錄》,嘉靖九年二月辛未條)。到嘉靖八年(1529),兵部左侍郎王廷相正式題準,在全國推行“鄉約”制度:“每州縣村落為會,每月朔日,社首社正,率一會之人,捧讀圣祖《教民榜文》,申致警戒。有抗拒者,重則告官,輕則罰米,入義倉,以備賑濟”(《明會典》卷二○)。此后,鄉約在各地便迅速發展起來,且其功能不斷擴大。清朝入關后,繼承了這種鄉村教化制度,予以大力推廣。
其實,鄉約是從宋代開始作為社會教育組織而出現的,它反映了因科舉制度的確立而形成的士大夫階層和新儒學家們對平民教育的重視。最早的例證,大概要追溯到藍田呂氏兄弟。北宋神宗熙寧九年(1076),呂氏仲弟呂大鈞以關中禮學為宗旨,訂立規條,倡行鄉里,凡鄉之約有四,曰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交、患難相恤,又有罰式、聚會、主事若干條規相系,眾推正直不阿者一二人為約正,直月由約眾依年齡長幼為序輪充,約內設置彰善、糾惡二冊,約正司之,是為《呂氏鄉約》。到南宋淳熙年間,朱熹對《呂氏鄉約》加以斟酌損益,大略將鄉約四條加以注釋、細化,又去罰式而為月旦集會讀約之禮,名為《增損藍田呂氏鄉約》,遂使呂氏鄉約聲名更大,成為后世鄉約的藍本。明代的地方官們在明初建立的鄉村教化體系頹壞后,很自然地便想起了《呂氏鄉約》,加以增損變通,廣泛推行。朝廷制定的鄉約儀禮,也是以《呂氏鄉約》為標本的。從現存資料來看,不論是依地緣關系,還是依血緣關系建立的鄉約,都把道德教育作為重要的活動內容,地方官員對鄉約的熱心支持和推動也基于此點。散布在安徽各地的鄉約的組織形式大同小異,一般是依照鄉村原編保甲相近者組為一約。約設約正、約副,有的請家居官員主持,也有的從年高德劭者中間推選。在明代,鄉約的司講人有官員、儒學生員,也有通曉禮文的鄉紳鄉民,到清代主講者多是官府指定的生員。鄉約宣講的內容主要是皇帝圣諭。通過這類活動,使儒家思想在鄉村得到普及,社會生活也逐步被納入禮制框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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