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夫人的《影觀詞抄》
章太炎夫人湯影觀善于詞作,曾著有《影觀詞抄》,識者以為可與易安詞比美,然而遺憾的是此稿并未傳世,其外孫輩余安在1988的7月16日于人民日報(海外版)曾撰文追述此稿,題為《母親和一本書》,其文曰:
“母親謝世前的二十余年里,在我的記憶中,她有一本書,一本極其珍愛的書,一直跟她長相廝守,幾乎形影不離。在她睡覺時,這本書在她枕畔;在她醒來時,則常常見她捧在手上。
這本書藍黑色封皮,左側上角一長方白條,有毛筆中楷寫就的四字:《影觀詞抄》。內頁的紙張極薄,發黃,我想大約就是所謂的玉版宣紙吧?那上面的“蝶戀花”、“菩薩蠻”、“采桑子”都是用娟秀俊逸的小楷抄就。粉紅色的小圈在字旁斷句。
母親是個有很濃的詩人氣質的人。愛幻想,我們小時候常常看見她獨自坐在那里怔怔地想什么,有時妍然地笑了,臉上現出了極生動的表情,嘴也在吸動著。而她吟哦詩詞時的癡迷陶醉的神情,更使我們難忘。
這樣的吟唱并非是讀,而是低回悠長的哼唱,用一種纏綿動人的曲調。大約不論哪首詞,是什么詞牌,都可容納到這個旋律里。說來好笑,雖然那些詞我聽不懂,至少很少記住,但這曲調依然能模仿出來。
這本手抄的詞集,就是我的姨外婆、太炎夫人湯影觀女士贈送給母親的。
太炎夫人生有兩男。在諸多女侄中,她最為偏愛的便是母親。母親小時候常寄住她家。
解放以后,我家搬到杭州。姨外婆則從上海搬到蘇州,常來杭州我家小住,散心。最使姨外婆懸心掛腸、魂系夢牽的是去了美國的章奇舅(太炎先生之第二子),那時音問兩斷。而與母親在一起話舊和悠游,便成為她老人家一點精神的補償和慰安。
我至今能清晰地記得,姨外婆穿著顏色灰暗的舊緞面絲綿旗袍,與母親相攜相牽同去孤山踏雪賞梅的神情。歸來時總是興致格外的好,她會揚聲地喚我,笑也稠了,聲也朗了。姨外婆笑時唇邊有個酒窩,我想,她年輕時一定是很美的。
在杭州與姨外婆往來的有幾位風雅的老先生,我記得其中一位是沙孟海先生。他們之間常有詩詞唱酬。而那本《影觀詞抄》便是這時及更早些時候姨外婆詞作的結集吧?
母親在文革艱難的歲月中去世了。1972年,我隨父親去蘇州看望姨外婆,她老人家已八十余歲,精神矍鑠,講的話含有玄妙深奧的人生哲理。我們沒有敢將母親去世的消息告訴她,怕她傷心。
一本《影觀詞抄》也在文革中遺失。母親是影觀女士詩詞的一個真誠的崇拜者。甚至說她的一些詞并不在易安居士之下。因而我想,江蘇省文史館若能將影觀女士的詞收集整理,印刷出版,該是一樁有意義的事吧。”
章夫人的《詞抄》當屬寶貴的文史資料,有關方面理應搜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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