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虞羲
位登萬庾積,功立百行成。
天長地自久,人道有虧盈。
未窮激楚樂,已見高臺傾。
當今麟閣上,千載有雄名。
虞羲,字子陽,梁朝會稽余姚人。生年不詳,死于梁武帝天監年間。歷史記載,他七歲能文,頗有文藻,有文集十一卷行于世。《詠霍將軍北伐》是一首盛贊漢朝名將霍去病北伐匈奴,建立豐功偉業的詩。全詩激昂慷慨,富于愛國情懷。沈德潛評之為:“不為纖靡之習所囿,居然杰作。”是很中肯的。
劉若愚先生說:“中國詩人表現個人的情感,但他們常常能超越于此。他們把個人的感情放在一個更為廣闊的宇宙或是歷史背景來觀察,因而他們的詩歌往往給人以普遍的非個人的印象。”(《中國文學藝術精神》)“天長地自久,人道有虧盈”正是以廣闊的宇宙為背景對人事進行觀察的,因此,它具有普遍的意義和哲理價值。
所謂“人道”,指人界,人世間;“虧盈”,指盛衰。意思是說,宇宙是永恒的,而人事則處于不停變化的盛衰之中。古語中的“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物壯則老”等意思與此相近。既然“人道有虧盈”、“盛年不常再”,人們就應該珍惜盛年,并憑借盛年去建功立業。正如該詩的結尾所指出的那樣:“未窮激楚樂,已見高臺傾。當令麟閣上,千載有雄名。”然而,詩的語言具有多義性。“虧盈”還可當困難與順利、挫折與成功講。別林斯基說:“歷史的道路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它完全是在田野中前進,有時穿過塵埃,有時穿過泥濘,有時橫過沼澤,有時行經叢林。”虞羲詠霍去病北伐在敘寫其聲勢浩大的行軍陣容,艱難困苦的戰斗之后發出了這番議論。取得了勝利,修建了高樓深院,居于高隆的地位,功蓋萬人上,倉儲千石粟,但要知道“人道有虧盈”,人間之道盛衰很快,“未窮激楚樂,已見高臺傾”。激越的楚樂還沒有奏完,高臺已經傾圮,可見生前的富貴是短暫的,而死者的榮名卻流傳不衰,“當今麟閣上,千載有雄名”。這詩從“天長地久”與“人道虧盈”的對比中,揭示了宇宙、人生的規律,又從“高臺傾”與“有雄名”的對比中警醒人們不要貪圖短暫的富貴,而要想到長久的功業,既否定了行樂及時,又反對無所作為,見解頗為卓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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