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劉克莊
行營面面設刁斗, 帳門深深萬人守。
將軍貴重不據鞍, 夜夜發兵防隘口。
自言虜畏不敢犯, 射麋捕鹿來行酒。
更闌酒醒山月落, 彩縑百段支女樂。
誰知營中血戰人, 無錢得合金瘡藥。
此詩著意諷刺主將驕奢淫逸、不恤士卒。首二句寫中軍帳戒備森嚴,面面置更夫,處處設衛士?!懊婷妗迸c“深深”相對,極言守衛之嚴密。初讀這兩句,人們會認為主帥是一位整飭肅武嚴于職守的將軍,而實際呢,“將軍貴重不據鞍,夜夜發兵防隘口”。頂盔貫甲、枕戈待旦本是軍人的職責,而這位將軍一不著戎裝,二不騎戰馬,不身先士卒,只驅使士卒夜夜防守隘口?!白匝蕴斘凡桓曳浮保绱寺楸暂p敵,“射麋捕鹿來行酒”,多么辛辣的諷刺!將軍有時也盤馬彎弓,但為的是獵取麋鹿作佳肴。當然,畋獵也可以申文武之教。蘇軾在密州出獵,想到的是“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江城子·密州出獵》),渴望能馳騁疆場效命國家,而這位將軍真可謂“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高適《燕歌行》)。作者用催人淚下的詩句展現了一個對比:對美女可以一擲千金,毫無吝色;而對遍體創傷、痛苦不堪的傷兵,卻聽其呻吟、不予購藥醫治,如此冷酷的將軍,怎能指揮收復收地?
此詩是南宋軍中的真實寫照。愛國詞人辛棄疾在《美芹十論》中就痛陳這一弊端:“營幕之間,飽暖有不充,而主將歌舞無休時;鋒鏑之下,肝腦不敢保,而主將雍容于帳中?!弊罡呓y治者偏安江左,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戍邊將領不思收復失地,一味尋歡作樂。一切正直之士對國運窮蹙、軍將凡庸憂心如焚,詩人正是帶著這種隱憂戟指時弊。本詩多處運用對照手法,字里行間流露出憤懣之情。
上一篇:《使至塞上·唐·王維》原文與賞析
下一篇:《軍城早秋·唐·嚴武》原文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