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經(jīng)典·戴叔倫《女耕田行》七言古詩原文|翻譯|賞析|注釋

戴叔倫

乳燕入巢筍成竹^①，誰家二女種新谷?無人無牛不及犁，持刀斫地翻作泥^②。自言家貧母年老，長兄從戎未娶嫂^③。去年災(zāi)疫牛囤空，截絹買刀都市中^④。頭巾掩面畏人識，以刀代牛誰與同^⑤? 姊妹相攜心正苦，不見路人唯見土^⑥。疏通畦壟防亂苗，整頓溝塍待時雨^⑦。日正南岡下餉歸^⑧，可憐朝雉擾驚飛^⑨。東鄰西舍花發(fā)盡，共惜馀芳淚滿衣^⑩。

【作者小傳】

戴叔倫(732—789)，字幼公，一作次公;一說名融，字叔倫。潤州金壇(今屬江蘇)人。少從蕭穎士學(xué)，有才名。代宗初為秘書省正字，歷任湖南轉(zhuǎn)運留后、河南轉(zhuǎn)運留后、東陽令、江西節(jié)度判官、撫州刺史等職，貞元四年(788)為容州刺史、容管經(jīng)略使、兼御史中丞，次年卒。后人稱戴容州。生平見權(quán)德輿撰《戴叔倫墓志銘》、梁肅撰《戴叔倫神道碑》、兩《唐書》本傳。其論詩謂“詩家之景，如藍(lán)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司空圖《與極浦書》引)。其詩古近體并有佳作，題材、風(fēng)格及藝術(shù)手法皆體現(xiàn)唐詩由盛唐轉(zhuǎn)中唐之軌跡。

【解題】

此詩作年不詳。為新題樂府，上承杜甫傳統(tǒng)，下啟白居易等新樂府詩人。詩中寫戰(zhàn)亂和遭災(zāi)，致使女代男耕、刀作犁用。按唐代制度規(guī)定，父母老疾，家中只有一丁的，可以免役。但詩中“母老”卻仍“長兄從戎”，以致只能由二女去艱辛勞動，真實地反映了戰(zhàn)亂和遭災(zāi)對農(nóng)村少女帶來的苦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謂此詩“語直而氣婉”，“張司業(yè)得其致，王司馬肖其語，白少傅時或得其意，此殆兼三子之長先鳴者也”，指出此詩對中唐諸詩人之影響，甚是。

【注釋】

①此句點明春耕季節(jié)。乳燕：雛燕。②無人：指下文所言“兄從戎”而家中無丁壯男人。無牛：指下文所言牛因“災(zāi)疫”死去。不及犁：田未曾犁過。持刀斫(zhuo)地：拿刀子一刀刀地砍;斫：砍。翻作泥：翻成松土。③從戎：服兵役，當(dāng)兵。④牛囤：牛圈，牛欄。截絹買刀：唐代絹可作貨幣使用，所以截下幾尺絹去買刀。⑤畏人識：古代男耕女織是正常分工，女子耕田認(rèn)為是羞恥事，所以用頭巾掩面，怕被人認(rèn)識。誰與同：有誰和我們一同耕作;言無人幫助。⑥二句意謂姊妹倆相助耕作，內(nèi)心痛苦，以巾掩面看不見路人，只低頭看土。相攜：互相扶助。⑦畦(qi或xi)：田間劃分的長行。壟(long)：田間高地。溝塍(cheng)：開溝筑埂。⑧下餉：正午時收工回家吃飯。⑨此句謂少女回家路上打擾了正在鳴叫求偶的野雞，使它們驚飛而去，由此有感。雉：野雞。《詩·小雅·小弁》：“雉之朝雊(gou，雞叫)，尚求其雌。”古代以鳥雌雄和鳴，比喻男女求偶。⑩二句描寫少女見花盡發(fā)之景而傷心落淚，嘆惜青春年華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