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士商《水簾洞》原文與賞析

彭士商

巨靈赑屭鴻濛辟， 萬斛泉眼通地脈。

何年海鰍化龍飛，最高之峰吼潮汐。

暮汐朝潮十二時，電掣雷轟四千尺。

天光日影隨瀑下，鋪作羅紋匹練白。

木葉聲高洞風起，驚猿失隊巢烏徙。

風狂瀑怒兩不平，森森寒氣砭肌髓。

噫嘻乎，瞿塘激瀨，廬岳飛湍，未若斯之幽奇俶詭。

千載陵谷竟何如，活潑潑機長似此。

俗士競看江河流，不辨源頭何處是。

水簾洞的風景全國各地皆有，最著者有江蘇連云港花果山水簾洞、福建武夷山水簾洞，河南桐柏山水簾洞、湖北神農架水簾洞、湖南衡山水簾洞等。彭士商為衡山人，此詩所詠當為衡山水簾洞。洞在衡山紫蓋峰下，距南岳廟約四公里，舊名朱陵洞。水源來自峰頂，流經山澗，匯入石池，水滿溢出，垂直下傾，高20余丈。每年春夏之交，山泉迸瀉，蔚為奇觀，為南岳四絕之一。水簾洞周圍，古代題刻很多，有唐代李商隱書“南岳第一泉”，明湛若水題《水簾洞詩》等。

這首長篇歌行可分為三層。前面四句為第一層，以想象神奇之筆敘述水簾洞的起源。 巨靈， 巨靈神。贔屭， 作力的樣子。 鴻濛， 古人所講天地開辟之前的自然元氣。斛，古代計量單位。“巨靈”二句設想在巨靈神運力開辟天地之際，水簾洞的泉源也就開通了，此極寫水簾洞之淵源久遠，與天地并存。“何年”二句設想海鰍化龍，飛上高峰，于是水簾洞如同濤濤大海，有了潮汐漲落，此極寫水簾洞之天賦神姿，非同凡響。四句想象瑰奇，筆力宏麗，為全詩定下浪漫主義基調。

中間八句為第二層，以夸張變幻之筆描繪水簾洞的勝景。羅紋，花紋。匹練，整匹的白絹。砭，原指石針，這里是刺的意思。“暮汐”二句用頂針格承轉，寫水簾洞瀑布潮汐奔涌，一瀉千尺，如電掣雷轟，震耳欲聾，此極寫瀑布的聲勢。“天光”二句寫瀑流飛濺，與天光日影相映，宛如白絹印上花紋，絢麗奇幻異常，此極寫瀑布之光彩。“木葉”二句寫洞風驟起，拂動樹木，驚動猿鳥，此以山風陪襯瀑水。“風狂”二句寫風聲水勢相高，激起陣陣寒氣，襲人肌骨，此極寫水簾洞之深邃森寒。八句詩從聽覺、視覺、觸覺諸方面描摹出水簾洞的豐滿形象，夸張而又細膩，變幻而又逼真。

后面八句為第三層，以氣勢淋漓之筆抒發游洞的感想。瞿塘，即瞿塘峽，長江三峽之一。廬岳，廬山。俶詭，卓異之意。“噫嘻乎”四句嘆賞水簾洞為天下第一水，先以三個感嘆詞領起，繼以兩個四字短句，一個八字長句，一唱三嘆，淋漓盡致。“千載”二句感懷瀑水長流，生機活潑，永恒不絕，連千載陵谷都不如，更何況短暫無常之人世。無限感慨之意，見于言外。“俗士”二句感嘆俗士只知夸賞江河流水，卻不知江河之源端在何處，更不知江河之源尚有此勝景。洋洋自矜之情，流溢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