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禹偁
蘚墻圍著碧孱顏, 曾是當年海涌山。
盡把好峰藏寺里, 不教幽境落人間。
劍池草色經冬在, 石座苔花自古斑。
珍重晉朝吾祖宅, 一回來此便忘還。
與梅堯臣《東溪》、《魯山山行》、林逋《山園小梅》等詩相比,王禹偁的這首《游虎丘山寺》并非寄情山水式的記游詩。從風格上看,它不似一般山水游記的恬靜、淡遠,“有用意”,而顯得遒勁有力,思緒較沉重。從內容上看,有記游之外,王禹偁更有一層憑吊珍重的情感充溢詩中。因此,我們說,此詩的側重點與其說是記“游”,不如說是借景抒情,撫今思昔。
詩作首句:“蘚墻圍著碧孱顏”,青山蘚墻,一片和諧。且墻已成為“蘚墻”,足見虎丘山景色之古,而“碧孱顏”,山青苔碧,又見得景色之新,于是古樸莊嚴同一派生機融為一體,青青欲滴與奇峰兀起融為一體,作者一下子抓住了虎丘山寺的重要特征,一落筆便給出了不同凡響的色彩感與氛圍感。下一句筆鋒一轉解釋道:“曾是當年海涌山。”告訴人們:這雄奇峭拔的景物早有來歷,這就是容納了吳王遺容的赫赫有名的海涌山。說明地靈人杰,尤其值得一吊,值得一游。
下面兩句以擬人手法概括山寺特色:“盡把好峰藏寺里,不教幽境落人間。”景以奇為貴,這虎丘山似乎也有靈性,深知不能輕易將好景示人的道理,于是好峰盡藏寺內,讓凡俗夫子無處得見。為何“不教幽境落人間”?是渾濁的人間世不配與仙山幽景為伍?還是虎丘山寺早已歷盡人間風風雨雨、超凡拔俗、不再涉足人間苦海?作者若聯及自己的身世,大概亦不無潔身自好的深意。
頸聯是“幽境”的具體描寫:“劍池草色經冬在,石座苔花自古斑”,吳王磨劍之處,壁立千仞,春草繁茂,雖經冬壓霜欺而顏色不改。晉代高僧講學之處依然象當年一樣苔花斑斑駁駁,古樸典雅。
至此,詩人融匯古今,詩中涌流著一股肅穆的激情和“述往事思來者”的慨嘆。為什么詩人如此動情呢?尾聯揭出了謎底:“珍重晉朝吾祖宅,一回來此便忘還”。原來,這虎丘山曾是作者祖先王坦之居住過的地方,而王坦之當年官至中書令,德高望重,曾為治理國家建功立業。作為一心繼承祖業,多次直言進諫的作者說來,身臨虎丘山,慮及一生遭際,怎能不感慨萬千,流連忘返呢?
詩作題為《游虎丘山寺》,而從歷史角度切入,在描繪虎丘山寺的風物景致的同時,隱含自己的身世和家世,用一種沉重的歷史感增加了詩作的厚度,使此游記與一般的游山玩水的記載迥然不同。作者寫詩宗法杜甫白居易,風格簡古淡雅,此詩亦可略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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