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水調歌頭(送章德茂大卿使虜)》

送章德茂大卿使虜^①

不見南師久，謾說北群空^②。當場只手^③，畢竟還我萬夫雄。自笑堂堂漢使，得似洋洋河水，依舊只流東^④?且復穹廬拜^⑤，會向藁街逢^⑥。

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⑦。于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萬里腥膻如許^⑧，千古英靈安在，磅礴幾時通?胡運何須問，赫日自當中^⑨。

【注釋】

①送章德茂大卿使虜：宋孝宗時，章德茂（即章森）曾兩次出使金國祝賀節目。章曾任試戶部尚書，故稱為大卿。

②謾說北群空：不要以為南宋沒有人才。北群空，唐代韓愈《送溫處士赴河陽軍序》：“伯樂一過冀北之野，而馬群遂空。夫冀北馬多天下，伯樂雖善知馬，安能空其群耶?解之曰：吾所謂空，非無馬也，無良馬也。”

③當場只手：獨立處理當場大事的能手。

④“自笑堂堂漢使“三句：自己覺得可笑的是，堂堂宋朝的使節，哪能象黃河水只能向東流一樣，年復一年地向金人朝拜呢?

⑤且復穹廬拜：姑且再向金人朝拜一次。穹廬，氈子搭的圓形帳篷，今稱蒙古包。此指金主的帳幕。

⑥會向藁街逢：謂總有一天會把金人的頭子擄到宋廷來。藁街，在長安城內，是邊疆各族和外國使臣居住的地方。

⑦堯之都三句：中原地區是堯、舜、禹的故都。堯、舜、禹，相傳是上古時候的圣明君主。

⑧萬里腥膻如許：被金人占領踐踏的地方如此廣大。腥膻，牛羊肉的氣味。金人以牛羊肉為食，故用腥膻指代金人占領的地方。

⑨胡運何須問二句：金國的命運用不著問，快要完了；宋朝一定會象赤日必然升到中天一樣，興旺起來。

【評點】

李調元《雨村詞話》：陳同甫無媚詞，與稼軒唱和，筆亦近之。余愛其《水調歌頭》一闋云：“不見南師久（本詞略）”，讀之令人神往。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同甫《水調歌頭》“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精警奇肆，幾于握拳透爪。可作中興露布讀，就詞論，則非高調。

馮煦《蒿庵論詞》：龍川痛心北虜，亦屢見于辭，如《水調歌頭》云：“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忠憤之氣，隨筆涌出，并足以喚醒當時聾聵，正不必論詞之工拙也。

葉適《書龍川集后》：每一章就，輒自嘆曰：“平生經濟之懷，略已陳矣！”

梁啟超《中國韻文里頭所表現的情感》：都是情感突變，一燒燒到白熱度，便一毫不隱瞞，一毫不修飾，照那情感的原樣子，迸裂到字句上。我們既承認情感越發真，越發神圣；講真，沒有真得過這一類了。這類文學，真是和那作者的生命分劈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