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大地為高丘，蟻穴紛紛爭王侯^①。側身欲上九疑頂^②，問天何事獨留萬古愁^③?石火光中暫寄耳^④，愁還日逐水東流。賢愚到頭無復別，人生擾擾何時休^⑤? 愚者守株死^⑥，或乃可消憂。賢者以智賊^⑦，反而身贅疣。此生落拓已不羈，猶作區區粳稻籌^⑧。少壯幾時不努力，老大翻為富貴求。投筆云已晚，棄繻還自羞^⑨。長風破浪誰快意，四十仍無斗大州^⑩。深羨達人陶居士⁽¹¹⁾，徒步掛冠神虎頭⁽¹²⁾。滿山白云滿山月，臥聽長松風颼颼。又聞神仙不住世，北邙壘壘高冢稠⁽¹³⁾。不如及時飲美酒，勸君速營糟丘謀⁽¹⁴⁾。樗仙樗仙解此意⁽¹⁵⁾，呼兒且典千金裘⁽¹⁶⁾。

注釋 ①嗚呼二句：影射胤禛和兄弟爭奪帝位的斗爭。蟻穴：螞蟻的洞穴。這里用蟻穴比喻朝廷，有輕蔑之意。②九疑：山名，在湖南寧遠縣。山有九峰，其峰相似，所以叫九疑。疑：似。③萬古愁：此指爭奪帝位帶給宗室后裔的長期痛苦。④石火光中：石火光中寄此身，比喻人的壽命短暫，如石火的旋燃旋滅。⑤擾擾： 紛亂。⑥守株：拘泥不變。⑦賊：害。⑧粳稻籌：謀生。粳：晚熟不黏的稻米。籌：籌劃。⑨繻：細羅做的衣服。⑩四十句：到了40歲還沒有在斗大的州縣做過官。(11)陶居士：指陶弘景。《南史·陶弘景傳》： “陶弘景，丹陽秣陵人。幼有異操，年四五歲，恒以荻為筆，畫灰中學書。讀書萬余卷，善琴棋，工草隸。未弱冠，齊高帝作相，引為諸王侍讀，除奉朝請。家貧，求宰不遂。永明十年，脫朝服掛神武門，上表辭祿。于是止于句容之句曲山，自號華陽陶隱居。性愛山水，每經澗谷，必坐臥其間，吟詠盤桓。特愛松風，庭院皆植松。每聞其響，欣然為樂。”(12)掛冠：辭官。《后漢書·逢萌傳》：“逢萌，北海都昌人。王莽殺其子宇，萌謂友人曰： ‘三綱絕矣，不去禍將及人。’即解冠掛東都城門歸，將家屬浮海客于遼東。”神虎：門名，即神武門。(13)北邙：北邙山，在河南洛陽市北。東漢建武十一年，恭王祉葬于北邙，其后王侯公卿多葬于此。壘壘：形容墳墓之多。稠：稠密。(14)糟丘謀：積酒糟成丘的計劃，即準備釀大量酒。(15)樗仙：即書諴，號樗仙，為鄭獻親王濟爾哈朗六世孫，襲封奉國將軍。年四十托疾辭官，歸隱家居。(16)千金裘：珍貴的皮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