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陳恭尹·村居即事(錄二)·才生文字即風波》原文賞析
才生文字即風波,鬼哭雖然吏亦歌。三尺龍泉方寸印,不知誰較殺人多?
作品有感于官吏以筆殺人,憤然寫下此詩予以尖銳的揭露。詩的一、二句寫鬼和吏對蒼頡造字的兩種完全相反的態度。《淮南子·本經訓》記云:“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看來文字的出現對鬼來說是一場災難。詩人用“雖然”二字一作轉折,引出了官吏們截然不同的態度,官吏們為文字的出現興奮得高歌。吏歌與鬼哭對比鮮明,此即由于文字的出現而引起的“風波”。緊接三、四句便寫道:“三尺龍泉方寸印,不知誰較殺人多?”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都認為戰爭酷烈,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一場戰爭下來,死傷無數。而官府斷案殺人則是個別的、少量的。詩人卻對“三尺龍泉(劍)”與“方寸(官)印”,二者到底是誰殺人多提出了疑問,這就說明他實際上是認為以印殺人比以劍殺人要多得多。兩句詩是對封建社會衙門、官吏草菅人命吏治腐敗的強烈控訴。“方寸印”之所以比“三尺龍泉”殺人更多,完全是由于封建專制制度政治腐敗的結果。誠如作者一首詠筆詩所云:“手劍不到處,霜鋒時賴君。”以劍無法殺人,則以筆代之。所以,“吏亦歌”的真正原因是,文字的產生,給官吏們多了一種以文字殺人的手段。他們舞文弄墨,虛擬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濫殺無辜,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層意思,有待讀者仔細玩味尋繹方能得之。
陳恭尹寫此詩,當有個人的親身感受。康熙十二年(1673),清政府下令撤銷三藩(清封明朝降將耿仲明為靖南王,尚可喜為平南王,吳三桂為平西王,稱三藩),吳三桂、耿精忠(仲明孫)、尚之信(可喜子)先后起兵反清,不久即被平定,史稱三藩之亂。據徐世昌《晚晴簃詩匯詩話》記載,三藩之亂后,陳恭尹曾“以重名為時所忌,下獄二百日”。而此時的作者早已“無復遠游之志”(《中游集序》),不再有抗清活動,過著平民的生活。二百日之災,實在是一場冤獄。這使詩人對封建社會衙門濫施王法、曲解律例的黑暗,有了更清醒的認識,故發而為詩,予以猛烈的抨擊。
這首詩運用對比手法,造成懸念,并引導讀者聯想,使讀者自己用活鮮鮮的生活中的實例加以補充,包含了極為豐富的社會內容。全篇質樸無華,但筆鋒尖銳潑辣,思想深刻,是擲向封建專制制度的投槍和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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