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鄭燮·江晴》原文賞析
霧裹山疑失,雷鳴雨未休; 夕陽開一半,吐出望江樓。
《江晴》二首,今選其一。據(jù)王錫榮《鄭板橋集詳注》: “這兩首詩作于焦山。”查 《鄭板橋集》所附《年表》載: “1735,(雍正) 十三年乙卯,四十三歲。讀書鎮(zhèn)江之焦山。”次年中進士。可見此詩是板橋中進士前所作。板橋中進士前幾年,曾多次在焦山讀書,并有不少詩作和家書提到此事,其中能悟出最早至焦山時間的為《游焦山》詩。詩中有“老去依然一秀才”句,而板橋是在康熙五十五年(1716),二十四歲時中秀才,雍正十年(1732),四十歲時中舉人的,可見臨近中舉之前就已 “游焦山” 了,再前則不見記載。以此推算,此詩當作于三十九歲至四十三歲之間,或是中舉之前不久,或是中舉之后準備會試中進士之前。今揚州博物館藏鄭燮扇面書此詩,落款云: “乾隆乙酉,書似蔚起年學兄正。板橋鄭燮。”乾隆乙酉是1765年,板橋已七十三歲,并于年底去世,顯然這不是作此詩之年,而是書此詩贈人之年。焦山,在江蘇鎮(zhèn)江市東北,屹立大江之中,與西北的金山對峙,并稱金焦,向為江防要地。古名樵山,相傳東漢末處士焦先隱此,因名焦山。南宋岳飛、韓世宗曾駐此抗擊金兵。有定慧寺、華嚴祠、三詔洞等名勝。
明白了此詩寫作的大致時間和地點,再結(jié)合詩的內(nèi)容看,所寫“江”即長江,“山” 即焦山,“望江樓” 即在江岸望江中焦山時所見山上下臨大江之雄偉建筑。由此可知這首五絕寫的是夏日觀江上驟雨初晴的焦山晚景,故題為《江晴》。
“霧裹山疑失,雷鳴雨未休。”雷鳴陣陣,大雨急來,落個不休,原來清晰的江面,頓時煙霧朦朧,一片迷茫。這正是夏日常有的氣候和景象。原來屹立江中的美麗的焦山因 “霧裹”而再也看不見了。既說“山疑失”,可見原來不但有山,而且清晰可見,只是現(xiàn)在才消失了。一個“疑”字正生動地寫出了“霧裹山”、山頓失的情景。這既是以山寫霧,又是以霧寫山,明寫霧,暗寫山,一石二鳥。寫霧,除用“山疑失”加以襯托外,又用一“裹”字狀其濃密。寫山,用一“失”字,是不寫之寫,更增添了山的朦朧美。至此,夏日雷雨的驟然而至,煙霧籠罩焦山,江面一片迷茫景象已歷歷如在目前。
第二聯(lián)“夕陽開一半,吐出望江樓。”“夕陽”,既點明時間已是傍晚,并照應題目中的“晴”字,又為畫面抹上一筆亮點。承上,雨還未完全住,突然西天邊上露出了太陽,而大雨織成的霧網(wǎng)還未完全散去,只被太陽的熱力打“開一半”,一束陽光從云隙里透出,剛好先照射在高高的望江樓上,則樓好像從空中吐出一樣。“吐”字極妙,活畫出了霧開樓現(xiàn)的生動形象,使本來靜止不動的望江樓帶上了動態(tài)美,又突出地表現(xiàn)了焦山和山上的望江樓的高聳入云。不僅如此,它既是霧“開一半”的必然景象,又生動地照應了前面的“山疑失”。如果沒有前面的“山疑失”,哪來后面的“吐出”的“望江樓”?可見這“吐出”的“望江樓”正是根植于前面那“疑失”的“山”上的。反之,如果后面不寫“吐出望江樓”,則前面的“疑失”之山,便真的“失”去了,則必失之空泛,又何來“疑”字呢?故結(jié)句之妙,不僅生動形象地活畫出了夕陽之下、云霧之上的“空中樓閣”,又把前聯(lián)的大“霧裹山”自然而巧妙地勾連起來,形成渾然一體的真實而生動的畫面。真所謂“詩中有畫”,極富情趣。
全詩構(gòu)思的巧妙,在于圍繞一個“霧”字寫出詩人獨特的“疑”情。在遼闊的江面上,因“雷鳴雨未休”而生“霧”,因“霧裹”而生“疑”,因“疑”而生“山”頓失其巍峨之感;當夕陽西下,余暉反照,雨漸止,云稍開,又因霧“開一半”而生“疑”,因“疑”而生空中“吐出望江樓”之感。詩人面對這“霧”中之景,霧裹霧開,引發(fā)出這“疑”中之情,時間短暫,變化倏忽,偶有所感即抓住不放,通過“霧裹”設“疑”,“霧開”則前“疑”釋后“疑”又生,不經(jīng)意寫來,活脫脫一幅意境優(yōu)美的彩色山水畫,畫出了祖國河山之美,令人贊嘆不絕,其詩情畫意,很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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