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民歌·時尚急催玉(相思病)》原文與賞析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病害得我非重非輕,相思病害得我多愁多悶。喜鵲都是假,燈花結不靈。《周易》文王先生,文王先生,你就怪我差些也罷,你的卦兒都不準。
《時尚急催玉·相思病》是一首表達閨中哀怨情緒的情歌。
首句“相思病”反復詠嘆,表明了這位年輕姑娘的怨緒。“非重非輕”一語質樸而準確地道出了相思病的特性。說重吧,它還不是病入膏肓,可是也“定不得方,吃不得藥,扁鵲也難醫” (《掛枝兒·病》); 說輕吧,它的確“不癢又不疼” (《掛枝兒·相思》),卻又 “茶不思,飯不想,懨懨如醉”(《掛枝兒·病》)。“多愁多悶”也正是相思病的特有癥狀。欲見而難見,歸期未有期,豈不生愁?雖有千萬情,難覓傾訴人,焉能不悶?細品首句,雖有怨,但畢竟是情歌,哀怨之緒,蓋生于情。終日相思,以至成病多愁悶,不正表示了她的一往情深?
第二句緊承首句,進一步揭示了 “非重非輕”、“多愁多悶”的原因。在民俗中,油燈的燈芯爆花,喜鵲的迎門歡叫,都預示著喜事將要到來。對相思女子來說,喜事當然是情郎回歸,情人相會了。唐代敦煌詞《鵲踏枝》道:“叵耐靈鵲多漫語,送喜何曾有憑據?幾度飛來活捉取,鎖回金籠休共語。”“靈鵲”,指的是頗通靈性的喜鵲。喜鵲本應報喜,可它卻多次無憑無據地“漫語”,她飽受一次次空歡喜的折磨,不由地對靈鵲微微生怨。這首《時尚急催玉》的女主人公雖然沒有活捉靈鵲,鎖向金籠,但心理卻是相同的。倚門苦盼,凝神遠望,喜鵲的一聲聲歡叫,帶給她的是一次次欣喜,一回回失望;孤對寒燈,夜以待旦,燈花的一次次爆開,帶給她的是一陣陣心跳,一層層惆悵。相思病已害得她 “非重非輕”,“多愁多悶”,心無寄托,自然偏重這些物象;而這些物象偏又 “都是假”、“結不靈”,一樁又一樁、一次又一次地欺騙了她,怎能不使她相思病更重,愁悶增更多?
最后一句緊緊與第二句粘合,以呼告的手法,進一步直抒她心中的幽怨: “《周易》文王先生,文王先生,你就怪我差些也罷,你的卦兒都不準。”這是一時情急之語。試想一下,喜鵲作假,燈花不靈,就連幾千年來備受推崇的《周易》八卦都不準,她怎能不急?怎能不惱?情急之語,更足表明癡。若非心戀情郎太切,極欲相見,卦兒不準,不過一笑而已,豈能輕易冒犯古賢?
以 “思”起勢,處處扣 “怨”,最終歸結于情,這是該民歌的一大特點。首句怨 “相思病害得我非重非輕,相思病害得我多愁多悶”,是一怨;二句怨喜鵲作假,燈花不靈,是二怨;最后竟怨到文王先生頭上,怨他“卦兒都不準”,是三怨。千怨萬怨,卻終不見她怨情郎,足見情癡:怨相思病而不怨情郎輕別離,是一癡;怨喜鵲作假,燈花不靈,而不怨情郎音信皆無,是二癡;怨文王先生卦兒不準,而不怨情郎歸期難擬,是三癡。怨來怨去,終為情根; 怨以癡生,癡以怨顯,這就是民歌的含蓄。
詠嘆相思之苦,卻又不乏活潑,這是該民歌的另一大特點。嘆相思之苦,直寫三怨,絕無猶抱琵琶、欲說還休之類的忸怩作態。尤其最后一句,透著幾分潑辣,幾分任性,令人如聞其聲,如見其態,這就是民歌的率真。
含蓄與率真的結合,便構成了這首民歌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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