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法未盡,難舍難離,
一霎時你在東來我在西。
千般樣的冷落,我向著誰提?
心兒亂,意兒迷,
暗滴淚,有誰知?
奴這訴不盡的凄涼苦,
他那里陪伴著旁人頑耍笑戲。
合眼朦朧方才睡,
醒來不見情人你在那里?
你那里歡樂,把奴忘記。
似奴這望梅止渴渴還在,
沒人疼的相思,我害的不值!
——清·顏自德輯《霓裳續譜·馬頭調》
本篇寫一個墮入情網的失戀者,終于在精神上獲得了自我解脫,給人以莫大的啟迪。
緣法,本為佛教稱遇到隨緣指引入法門者為有緣法,這里借用來指她與情人的姻緣。一個墮入情網的人,跟她的情人總是存在著“難舍難離”的感情,一旦跟情人離別,必然在精神上帶來無窮的痛苦,所謂“千般樣的冷落,我向著誰提?心兒亂,意兒迷,暗滴淚,有誰知?”就是這種痛苦的寫照。然而,真正的愛情絕不是單相思,而應該是建立在雙方互愛的基礎之上的。這對戀人又如何呢?“奴這訴不盡的凄涼苦,他那里陪伴著旁人頑耍笑戲。”可見只是女方苦苦思念,癡心相愛,而男方只顧自己尋歡作樂,或者早已另有所愛了。通常的情歌寫到這里,不外乎是對負心郎表示憤恨和譴責,而這首民歌的作者卻另辟蹊徑。她認為既然“你那里歡樂,把奴忘記”,那么,你這種負心人還有什么值得我相思相愛之處呢?豈不是白費心思、自尋苦惱么?因此作者得出的結論是:“似奴這望梅止渴渴還在,沒人疼的相思,我害的不值!”望梅止渴,《世說新語·假譎》:“魏武行役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 ‘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聞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這里是用來比喻以空想作自我安慰。不值,即不值得。
墮入情網的人往往不能自拔,尤其是那些單相思的失戀者,更需要讀讀這首民歌,仔細想一想: 自己這種“沒人疼的相思”,究竟害得值不值得?是“望梅止渴”式的空想,還是果真能達到相愛的目的?如果認定不值得,達不到相愛的目的,那就犯不著單相思,可以獲得自我解脫了。
構思奇妙,獨辟新境界,使讀者讀了之后,在思想上能夠為之開闊,感情上能夠為之解脫,精神上能夠為之振奮,不致一味盲目地沉緬于原來的感情旋渦之中,是這首民歌所創造的最為可貴而獨特的思想和藝術成就。它在《白雪遺音·起字呀呀喲》中有篇改作,只是個別字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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