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兒透屋,雪花兒飄舞。
郎君在外面享受福,貪花戀酒不嫌俗。
你在外辜負了奴,恨情人心忒毒。
奴把香茶美酒預備的停停當當,你為何又把奴的情辜負?
無義的郎呵!你為何哄奴?
將急等候,音信全無。
丫鬟說: “姑娘呵!你這里凄涼還好受,
可憐我這小丫鬟,十冬臘月里怪冷的,
忽搭忽搭,白搧了一夜水火壺。”
——清·顏自德輯《霓裳續譜·馬頭調》
本篇將貴婦人與郎君離別的凄涼,跟丫鬟艱辛勞動的可憐加以對比,發人深省。
朔風,即北風。透屋,指穿過房屋。在這刮北風、飄雪花的日子里,她與丈夫過著離別的生活,不僅備感凄涼,而且想到丈夫在外面過著“貪花戀酒”的腐化生活,更使她憤憤不已, “恨情人心忒毒。”她暗自責問丈夫: “奴把香茶美酒預備的停停當當,你為何又把奴的情辜負?”她斥責丈夫是個“無義的郎”,哄得她“將急等候,音信全無”。
在封建社會,婦女是處于受壓迫的最底層。盡管是家有“香茶美酒”的富貴女子,仍舊不免要遭到“心忒毒”的“無義的郎”的拋棄,而感到如北風勁吹、雪花飛舞那樣地凄涼冷酷。這種思婦譴責負義郎君的情歌,本是屢見不鮮的。可貴的是,它不是停留在這個水平上,而是接著寫了一段“丫鬟說”,以丫鬟在寒冷的條件下,為小姐“搧了一夜水火壺”的艱辛勞動,來說明勞動者生活上的艱苦,比貴婦人精神上的凄涼,要難受得多。這種鮮明對比的結尾,顯得出人意外的尖新,猶如奇峰突起,把人引到了刮目相看、深思猛省的嶄新境界。它以兩個階級不同的生活處境和感受,啟迪人們不僅要看到貪花戀酒、忘恩負義的郎君給女子帶來了極大的精神痛苦,更重要的還應看到,由于階級的區分給勞動婦女造成的極為艱苦的生活處境。
這里構思的“奇”,是為反映生活的“真”和表現立意的“新”服務的。是以奇特的構思,巧妙地反映了社會生活的本質——階級壓迫的真實,自覺或不自覺地揭示了婦女受壓迫最深重的是階級壓迫。它使人讀了不禁思緒縈懷,胸臆頓開。鄭振鐸指出,它的“結尾” “出人意外的尖新。在民歌里常有這樣奇峰突起的新境地的。”(鄭振鐸《中國俗文學史》第十四章《清代的民歌》)
這首民歌流傳很廣、很久,在《白雪遺音·起字呀呀喲》里,也有與此基本相同的一首,顯然是屬于它在流傳過程中的改作或變異。
上一篇:《有所思》原文|賞析
下一篇:《望江南》原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