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亭燕

一帶江山如畫，風物向秋瀟灑⁽¹⁾。水浸碧云何處斷？霽色冷光相射⁽²⁾。蓼嶼荻花洲⁽³⁾，掩映竹籬茅舍。 云際客帆高掛，煙外酒簾低亞⁽⁴⁾。多少六朝興廢事，盡入漁樵閑話。悵望倚層樓，寒日無言西下。

【解析】金陵乃六朝之都，山川形勝，龍盤虎踞，其景必為可觀。上闋一開始就寫作者登樓所見。總的印象是：江山如畫，秋天的風光景物由于草衰葉落而顯得蕭疏爽朗。具體而言又是如何呢？承前句之“江”字專寫“水”則是天幕低垂，天水相連，藍天碧水渾然一色，卻怎么也看不到它在何處斷流。一個“浸”字寫出了浩蕩長江的廣大闊遠。細描江邊近景，“霽色”又緊承“碧天”而來，“冷光”承“水”而來，萬里晴空的澄碧和水波瀲滟的光澤，一靜一動，圖景分外明麗。岸邊，則在蓼荻叢生之處，隱約出現了竹籬茅舍。上上下下，正是一幅“水村漁市，一縷孤煙細”的清淡畫圖。下闋緊承上文，再放眼向遠望去，只見極目之處，水天相接，一片片帆葉高張，不知在水中，亦或在天上。煙外酒家的布簾在隨風飄蕩。一、二兩句概寫了江岸生涯。有了人物的活動，作者就不由得想到，三百多年來，六個朝代在此興亡。那么，興如何興，亡如何亡，這興廢迭乘的往事還有什么人理會呢？“盡入漁樵閑話”一句緊承前面的“竹籬茅舍”句和“酒簾低亞”句做了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充滿隱憂的回答。作為一個在野的老臣，他對北宋“積貧積弱”，由盛轉衰不能不感到深深憂慮。面對六朝興亡，他擔心歷史在這里重演，而在野之身又不能直言，衰弱之軀又無力回天，他怎能不充滿憂慮。所以，懷著惆悵的心情倚樓遠望，只能默默無言地看著寂寞凄涼的太陽在西邊悄悄落下。真是蒼涼至極，讀之亦覺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