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吳文英·宴清都》連理海棠

吳文英

連理海棠

繡幄鴛鴦柱，紅情密、膩云低護秦樹。芳根兼倚，花梢鈿合^①，錦屏人妒。東風睡足交枝，正夢枕瑤釵燕股^②。障滟蠟、滿照歡叢，嫠蟾冷落羞度^③。

人間萬感幽單，華清慣浴，春盎風露^④。連鬟并暖^⑤，同心共結，向承恩處。憑誰為歌長恨? 暗殿鎖、秋燈夜雨。敘舊期、不負春盟，紅朝翠暮。

【鑒賞】 這是一首詠物詞，詠連理海棠。詞的上闋極力鋪寫海棠的美色，“秦樹” 即是秦中有雙株海棠，葉子似籠花，根莖似柱，可見此海棠之茂密。“芳根兼倚，花梢鈿合”，同時枝柯相交，釵有兩股如燕尾，好一派雙株海棠濃密之勢，所以，“錦屏人妒”，“嫠蟾冷落羞度”，讓人又妒又羞也就在所難免了。

連理海棠的茂密讓人在 “滿照歡叢” 中盡享花的姿色。連理海棠與世無爭，竟相開放與“人間萬感幽單” 成鮮明對比之勢。現實生活中，不同階層的人與人之間能有這樣的融洽相處嗎?陳洵曰：“‘人間萬感幽單’ 一句，將全篇精神振起。” 下闋開始便牽入李隆基、楊玉環情事，與上闋首句 “鴛鴦柱” 相對應，由雙株海棠的“芳根兼倚” 到李、楊二人的“連鬟并暖”、“同心共結”，看似應證，實屬對比。連理海棠的美色供人欣賞和品味，而李、楊雖情如山，卻是建立在無心安邦、無心治國的基礎之上，是一首畸形的戀愛歡歌。這也暗示出了封建統治階級的高高在上，完全不顧百姓的生活起居，霸占天下姿色不與民同樂的悲慘境界。

全詞上闋極力描摹所詠之物連理海棠，其實這之中深含寄托和寓意，詞人較好地運用了詞創作中的離合藝術。在詠物詞中，貴在把物和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然后由物及人或事，托物言志。詞人明寫連理海棠，似乎無絲毫的主觀表露，指涉不確，但我們也非常容易從詞意中理出一個頭緒。不管是寫連理海棠還是由此牽出的李、楊情事，言外之意并不限于筆墨之內。詞人創作此詞目的遠不只簡單列舉和闡述，其意更遠，借詠物來表達自己對李、楊畸形愛戀的譴責情懷，可謂意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