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秦觀·減字木蘭花》

秦觀

天涯舊恨，獨自凄涼人不問。欲見回腸^①，斷盡金爐小篆香^②。黛蛾長斂^③，任是春風(fēng)吹不展。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④。

【鑒賞】 這首詞以思婦口吻抒寫離愁。

上闋起句以 “天涯舊恨” 統(tǒng)攝全詞，言所思者遠在天涯，相思成恨已非止一日，成了舊恨。《古詩十九首》 里曾用“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表達離別之遠、相思之久，而此處作者僅用四個字就將這些意思表達出來，可謂極為精練?！蔼氉浴?句緊承天涯舊恨寫思婦孤凄情形，將思婦顧影自憐的孤單之狀，無人訴說而又渴盼安慰的凄涼神情以一種特別的角度展現(xiàn)出來。“欲見” 兩句，是愁悶難遣的思婦自憐自嘆之詞。以盤盤曲曲、寸寸燒斷的篆香比喻自己愁腸，以觸目所見取譬，似乎隨手拈來，卻貼切生動。

下闋以兩個富有典型性的細節(jié)和奇妙想象進一步寫思婦離愁?！镑於觊L斂”，言思婦彎彎秀眉沒有舒展的時候，而是一幅蹙眉愁容。這與前面所言“舊恨” 互相呼應(yīng)，而又刻畫出一幅美人蹙眉的嬌弱愁苦之狀。“任是春風(fēng)吹不展” 一句，用一個奇妙而合體的想象將蹙眉愁容寫到了極處。春風(fēng)可以吹開百花，吹開冰雪，吹開大地，但吹不開緊鎖已久的眉頭，反而惹動無限幽恨。離恨之深，于此可見?！袄б小?一句，從思婦的體態(tài)寫其離恨之深。一個 “困”字，傳達出思婦獨倚高樓已久的困乏、倦怠和失望無聊的心情。“過盡飛鴻字字愁”，將這種心情落到了實處。飛鴻本來是為離人傳遞書信的象征，相隔千里的思婦游子往往在相思而又不得的時候仰盼飛鴻，希望對方能夠有書信寄來，此處的思婦也不例外。每當(dāng)高樓斜倚，她總會不自覺地寄希望于天上飛過的大雁?？墒?，一群群大雁排成“人” 字或者“一” 字從天上飛過，她所思念的人卻一直杳無音信。久而久之，期待的心情都已變得倦怠，而在這樣的心情看來，天上大雁所排的字，每一個都變成“愁”字了。這一想象，同樣奇特而又涵蘊豐厚。

全詞語言精練，想象奇特，比喻恰當(dāng)，擬女子口吻將思婦的離愁表現(xiàn)得委曲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