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爾赫
珠簾入夜卷瓊鉤,謝女懷香倚玉樓。
風暖月明嬌欲墮,依稀殘夢在揚州。
詩名為白芍藥,芍藥是一種類似牡丹的名花。人說芍藥勝牡丹,確實如此。常年牡丹以黑、白為貴,芍藥亦然。這是一首詠物詩,卻是妙筆寫神韻,別開生面。首句的“入夜”二字將人帶入蒼然暮色之中,隨著夜幕降臨,一種朦朧的境界驟然而生,此時妝樓上已放下珠簾,卷起玉鉤,一切都是靜悄悄的,照理說“下簾”“卷鉤”,是常事,又何必入詩呢?只因詩中的“簾”、“鉤”并非一般日用什物,而特指芍藥花瓣,由“珠”與“瓊”二字描繪出芍藥晶瑩如玉的色澤。“簾”、“鉤”二字寫出她的花朵形狀。可見此花正是含苞欲放之時,故而重重花瓣緊緊裹住花心,瓣呈鉤形,猶如妝樓上的珠簾玉鉤。就在這夜色迷濛中,透過珠簾看到一位楚楚動人的姑娘斜著身子,緊靠在白玉欄桿旁。她身懷異香,散發出陣陣芬芳。詩中的“謝女”,即活用李賀的《牡丹種曲》:“檀郎謝女眠何處。”這里借用來特指“芍藥”。此處以擬人的筆法將花比作玉體生香的姑娘是再恰當不過了。一個“倚”字活靈活現地描繪出這位姑娘嬌弱體態,綽約風姿。這樣一來,芍藥花枝那種嬌柔搖曳的形態就唯妙唯肖地在我們眼前展現出來了。開頭二句詩已畫出了花色、花形、花姿,當我們閉目吟誦時,這位玲瓏剔透的花美人似乎呼之欲出,然而總覺得意態未盡,尚須潑墨。故而第三句詩“風暖月明嬌欲墮”,畫面驟變,由一片朦朧灰暗的冷寂氛圍,轉入月色溶溶、銀光燦燦之場景。在春風送暖,明月朗照下,這位花美人顯得儀態萬方。這“嬌墮”二字可謂點睛之筆,古人說美人的意態從來是畫不成的,而詩人卻把芍藥花的意態寫成了。一個“嬌”字,寫出芍藥花嬌弱無力,低眉含羞的意態,正如當年白居易筆下“侍兒扶起嬌無力”貴妃出浴時的樣子,而一個“墮”字則進一步寫出她的美艷,暗點出花朵碩大,正如蘇軾《雨中看牡丹》所寫“頭重欲相扶”一般。此刻詩人想象花已入睡,正在做著好夢,夢中她已回到揚州。宋劉攽《芍藥譜序》:“天下名花,洛陽牡丹,廣陵(揚州)芍藥,為相侔埒。”詩中的“在揚州”,表面看是花兒入夢,實際上是詩人以“揚州”之芍藥來烘托白芍藥的名貴高雅。言外之意是贊美此花可與洛陽牡丹相媲美。詩以夢謳歌此花不同凡響,真也,夢也,叫人難辨?究竟花夢抑或人夢?耐人尋味!
這首詠物詩,以花喻人,先寫花形、花香、花貌,再寫花的意態,以“皎月”為背景襯托,描繪出月下皓衣的冷艷之美,這是特定環境下的形容笑貌,用擬人化的筆法賦花以人性。凡詩之詠物,平淡巧麗不同,詩人筆下的白芍藥比起秦少游的“有情芍藥含春淚”卻另有一種風韻。結句清空入妙,當年東坡居士“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紅燭照紅妝。”而今詩人以夢作結,言外傳神,惜花憐花之意隱含筆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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