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
鴻雁新從北地來,聞聲一半卻飛回。
金河戍客腸應斷,更在秋風百尺臺。
這首詩通過“鴻雁”對《涼州曲》行為反應的描寫,反襯出了戍邊將士的深深憂怨。
前兩句寫北來鴻雁聽《涼州曲》又返飛而去。作為一種候鳥,由于“北地”氣候開始寒冷,已不適宜鴻雁生存,故需離開“北地”,向南方轉移。而當其從“北地”剛飛至西受降城時,就聽到了這支飽含怨憤、令人心碎的《涼州曲》。“聞聲”的“聲”,即指《涼州曲》聲。《涼州曲》才唱到一半,鴻雁就再也聽不下去了,其仿佛覺得這里的氣候比之剛才離開的“北地”還要寒冷,還要難熬,于是趕忙鼓起雙翼又向“北地”飛了回去。有的研究者認為這“一半”系指鴻雁的“一半”而非歌曲的“一半”。這樣理解,雖然在對詩的總體把握上未失其真,但在對《涼州》其曲感人力度的估價上顯然有一定偏差。如果我們依從這一理解:鴻雁在聽了《涼州》后,“竟有一半都又飛回去了”,那么應當還有“一半”仍未離開原地,可見此曲的感人力量還沒有達到感人至深地步。所以只有理解為,鴻雁聽《涼州曲》未到一半就又朝剛剛離開的“北地”返飛而去,才能充分顯示出此曲的極其哀怨凄涼。
后兩句承前寫戍邊將士巨大的內心痛苦。“金河”在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南,唐置金河縣。第三句先寫戍守金河將士在聽了《涼州》后內心引起的深深痛苦。“腸應斷”的“應”字,應理解為“該當”,表示一種推測語氣。那些遠離家鄉來金河防守的將士在聽了《涼州曲》后,痛苦得肝腸都要斷了。第四句進一層申說,更何況是那些在秋風蕭索的高高烽火臺上戍守的軍士們呢?“百尺臺”,詩人在其《暮過回樂烽》中說過:“烽火高飛百尺臺”,可見“百尺臺”實即烽火臺。
這首詩構想奇特,以鴻雁聽到《涼州曲》一半就返飛而去的超現實藝術手法為詩歌主題的表現設置了一個十分理想的藝術氛圍。鳥尚如此,何況是“人”!從而構成了全詩的反襯關系。接著,詩歌又在戍邊將士內部造成襯托:連戍守金河的將士聽了《涼州曲》,痛苦得肝腸都要斷了,何況是在秋風蕭索中戍守高高烽火臺的將士們呢?詩歌通過層層襯托,不僅表現了《涼州曲》情調的極其哀婉凄愴,更其表現了以《涼州曲》為媒介,觸發的埋藏在戍邊將士心底的巨大幽怨愁悶,可謂蘊藏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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