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凝
劍閣迢迢夢想間,行人歸路繞梁山。
明朝騎馬搖鞭去,秋雨槐花子午關。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情侶、夫婦、朋友、兄弟,不論是送行者還是被送者,臨歧執手,誰不是離情滿懷,不勝留戀?故惆悵悲苦、纏綿悱惻,自古就是送別詩常見的基調。此詩卻不然。詩人著力刻畫了行人在歸夢實現時“騎馬搖鞭”的歡躍之情,在送別詩中堪稱別具一格。
全詩共四句,卻用了三個地名。劍閣,一名劍門關,在今四川劍閣縣北,是由秦入蜀的門戶。梁山,在今陜西南鄭縣東南,是由秦入蜀途經之地。子午關,在長安縣南,是離京初歷之關。行人由秦入蜀,自然是先過子午關,再經梁山,最后穿越劍閣,進入蜀地。此詩卻用倒敘法。詩人落筆先點明迢迢萬里之外的劍閣是行人夢寐思之的故鄉,這就奠定了全詩的歡快基調,沖淡了彼此的離情別緒。接寫途中必經之梁山,只用一“歸”字、一“繞”字,便不僅與上句照應,寫出夢魂縈繞、急歸歡快之情,而且突出了梁山之盤曲,歸路之迢遙。最后二句以重彩濃墨刻畫行人登程初歷子午關時的情景,以“騎馬搖鞭”寫情,“秋雨槐花”寫景,清麗明快,歡情可掬。凡久客回鄉之人,雖然思鄉情切,乍離客地時,仍不免對久居之地有幾分依戀之情,直至愈去愈遠,這種感情才漸漸淡薄,而鄉情亦隨之加濃。此詩卻采取由遠及近的寫法來突出行人登程之初的歡躍之情,讓讀者更為強烈地感受其鄉夢的分量、鄉情的濃烈。
這首送別詩另一個與眾不同之處是,詩中沒有對送行者的直接描寫,四句詩中三句寫行人的旅程和心情,一句寫景。然而,也正是在這末句的景內,包含著送行者和被送者雙方復雜的感情。黃叔燦云:“‘秋雨槐花’句,點染行路景色入妙。”(《唐詩箋注》)其妙恐怕就在于它不僅借送別詩中常見的“秋雨”來暗寓離情,更用送別詩中罕見的“槐花”來襯托歡情。“秋雨”是暗色,給人凄冷迷惘之感,“槐花”卻是明色,令人心歡神暢。譬之于畫,“秋雨”只能是背景,“槐花”卻是近景,是視覺中心。所以,盡管送者依依,行者卻歸心似箭,歡情難抑,以全句觀之,自是歡情壓倒離情。這種以景結情、情在景內的表現方法,使詩歌更具含蓄深沉之美,故為唐人所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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