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本繼紹,新室如贅旒。
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
宋代朱熹謂:“本朝婦人能文,只有李易安與魏夫人。李有詩,大略云:‘兩漢本繼紹,新室如贅旒’云云,中散非湯、武得國,引之以比王莽,如此等語,豈女子所能”(見《朱子語類》卷一百四十)。朱老夫子在這段話中表現出來的驚異稱賞,正說明李清照其人、《詠史》其詩超軼流俗,出人意表,足以使須眉男子嘆服。
易安此詩,借古以諷今。在我國歷史上,劉邦在公元前202年建立漢朝,是為西漢;到公元8年,王莽篡位,建立“新”朝,后被推翻,于公元25年劉秀重建漢朝,是為東漢。東漢的建立,是西漢的延續與繼承。而王莽所建的新朝.為時僅15年,不僅短命,而且得不到人民的擁護和后世的認可,王莽雖處尊位,實不能號令天下。“兩漢本繼紹”,作者下一“本”字,說明理當如此,語意肯定有力。“新室如贅旒”,把王莽的“新”朝比作綴在旗幟上的飄帶,說明它飄搖無力,非承大統。公元1127年,宋高宗趙構在南京(今河南商丘)即位,是為南宋。而同年,金人立張邦昌為楚帝,后三年,又立劉豫為齊帝,企圖用此傀儡,取代漢族政權。在這兩句詩中,作者把南北宋比作兩漢,言其繼承大業,合理合法,而把偽楚、偽齊比作王莽新朝,表現出鮮明的褒貶愛憎之情。詩的后兩句,作者一下子轉到三國時司馬氏篡魏,中散大夫嵇康在文章中以鄙薄商(即殷)湯王、周武王改朝換代,來影射指斥司馬氏的故事,說明偽楚、偽齊必然遭到正義者的唾棄。此兩句在“所以”之前,實際上省略了許多內容。嵇康之鄙薄殷、周自立,并非是從歷史學的角度出發,而是借題發揮,取殷、周自立與司馬氏篡魏在形式上的相似點。正是從這一點著眼,所以嵇康才“薄殷、周”。這些轉折性的涵意,作者都沒有直接寫出來,而是出一“所以”,讓讀者自去領會這不同于一般的因果關系。這首詠史詩,作者把兩段表面上似乎毫不相干的史實聯系在一起,而統一于否定偽朝、肯定兩宋大統的內在邏輯上。四句詩議論斬截了當,表述深切簡勁,讀來不容置疑。故明代王世貞《藝苑卮言》卷四贊云:“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易安此語雖涉議論,是佳境,出宋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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