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都剌

清夜宮車出建章，紫衣小隊兩三行。

石闌干畔銀燈過，照見芙蓉葉上霜。

此詩《雁門集》題作《宮詞》，這是一幅宮中秋夜圖。

“建章”本是漢代宮殿，在長安城外，為漢武帝時所建，后世則常用以泛指宮闕?！扒逡箤m車出建章”，是寫寂靜的夜晚，一輛宮車駛出豪華的宮殿。參看后面的“紫衣小隊”、“銀燈”、“芙蓉”，我們可以想見這是一位后妃由皇帝處歸來?！白弦滦￡牎笔侵负箦氖陶?。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里，紫衣侍者，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皟扇小保f明隨行的侍者隊伍并不大?！白弦滦￡爟扇小保葘懗隽诵⌒〉膬x仗，又不失皇家氣派。一輛宮車，三兩行紫衣侍者，這是宮廷里特有的生活畫面。

“石闌干畔銀燈過，照見芙蓉葉上霜。”這兩句是說一串銀燈從池邊的石闌干旁經過，照得池中一片通明，荷葉上的秋霜也清晰可見。這里的“銀燈”與“宮車”、“紫衣小隊”的氣派是諧調的，“石闌干”也與皇宮內苑這一特定地點格調相一致。“芙蓉葉上霜”不僅點明了詩題，而且耐人品味。薩都剌的詩作中愛用“芙蓉”一詞，特別是那些關聯到女子的詩作中，更為多見。而且他常將“芙蓉”與“霜”組合在一起，創造了一種獨特的意境。例如，《練湖曲》：“練湖七月涼雨通，白水蕩蕩芙蓉紅。芙蓉紅盡早霜下，鴛鴦飛去何忽忽?！痹偃纾恶R上偶成》：“秋水芙蓉淡淡妝，平湖昨夜有新霜。人間女子空自好，馬上郎君不瑕狂。十二玉樓空薄命，三千客路盡他鄉。”在這首《秋詞》里則是“照見芙蓉葉上霜”。芙蓉讓人感到美，霜又讓人感到寒。芙蓉是美女的象征，芙蓉葉上霜也是美女命運的象征。她雖然生活在皇宮內院，浸染在一片皇家氣派之中，可她的生活并不幸福，并不穩定。或色衰恩盡，或皇帝他顧，這一切都時時像嚴霜一樣威逼著她，“芙蓉葉上霜”正是她命運的寫照。

薩都剌善于捕捉日常生活中的片斷，構成獨具韻味的詩的畫面，這首詩便是很好的一例。夜幕、宮闕、荷花池、石闌干、宮車、侍從，還有銀燈照亮了的葉上秋霜，構成了宮廷生活中一個獨特的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