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
七里瀧邊水竹虛,煙村約略有人居。
鷺鷥到此都清絕,不去銜魚看釣魚。
作者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有浙江之行,暢游天臺山,雁蕩山、桐江等名山勝水。《桐江作》四首作于游桐江時。桐江為錢塘江中流自建德至桐廬一段的別稱。這首詩描寫的是桐江七里瀧的景物,構成一個幽寂如世外桃源的意境。
首句“七里瀧邊水竹虛”,點明詩中景物的具體地段。“七里瀧”,一名七里灘、七里瀨,在桐廬縣城南15公里,錢塘江兩岸山巒夾峙,水流湍急,連亙七里,故名。江北岸富春山傳為東漢高士嚴光(子陵)歸隱釣魚處,有嚴子陵釣魚臺。“水竹”,生于河岸的一種竹類植物。“水竹虛”指水竹中空虛無余物,顯示出桐江岸近處之清寂。次句“煙村約略有人居”,又進而寫桐江岸遠處霧靄中的小村落一片迷蒙,只能猜想有人居住;因此,實際上渲染的仍是空曠無人的意境。
前兩句寫七里灘邊與江岸上空寂之景,后兩句則轉寫江中之物。江岸一派靜謐的氛圍,看不見鳶飛魚躍的生氣。江中倒有別處飛來的“鷺鷥”,這些長足尖喙、以食魚蝦為生的水禽,該在這里大顯身手,為七里灘增添幾分熱鬧了吧?出人意料的卻是“鷺鷥到此都清絕,不去銜魚看釣魚”。“清絕”形容寂靜無聲;“釣魚”暗用《后漢書·逸民列傳》中嚴光隱居富春山釣魚之典:這兩句是以鷺鷥“看釣魚”的靜止神態,進一步烘托七里灘之清寂。原本“銜魚”的鷺鷥到此都改變了習性,似乎羨慕“釣魚”者出世之高逸情趣,可見七里瀧確為隱居佳處。詩中之“鷺鷥”被賦予“性靈”,當然是詩人的“改造”,實際上詩人是借此表達自己對嚴光“一領羊裘水氣寒,自來自去白云灘”(《題嚴子陵像》)之隱逸生活的向往,以及對桐江這世外桃源之陶醉。詩人已隱居南京小倉山隨園三十余年,相比之下覺小倉山不及七里瀧遠矣!
這首詩風格沖淡自然,語言平淡如口頭語,而意味深長。后兩句鷺鷥又具有一種詼諧的風趣,而“風趣專寫性靈”(《隨園詩話》卷一引楊萬里語),生動地表現了詩人當時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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