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衡
寒釭挑盡火重生,竹有清聲月自明。
一夜客窗眠不穩,卻聽山犬吠柴荊。
這是一首紀行詩。它記敘了詩人客宿卓水山鄉那難以安眠的一夜。雖曰紀行,但卻寫得有情有景,繪聲繪色,宛若一幅客宿難眠圖。
“寒釭挑盡火重生”,猶“挑盡寒釭重生火”。“寒釭”,即寒燈,寒夜之燈也。高適有句云:“旅館寒燈獨不眠”(《除夜作》)。此句即與高適詩意頗近。它是以挑燈、生火等細節,來渲染描繪寒夜不眠之狀的。挑盡了燈芯,重新燃旺了火,可見夜之深、天之寒,人自然是尚未入睡了。
“竹有清聲月自明”,是寫屋內的燃竹之聲,及窗外的明月。燃竹生火,劈啪爆響;月上中天,清暉冷照。這是在寫景,其實亦是在寫人。從詩人目擊耳聞的景象中,我們不難看見詩人那時而徘徊,時而佇立的身影。聞聲、觀月,愈見其尚未入睡。
“一夜客窗眠不穩”,是正面交待他整夜未曾安睡。“一夜”,即整夜、徹夜。“客窗”,猶言客宿窗下。正是由于客宿山鄉,近窗而臥,那種異地而宿的不習慣,再加上寒氣的侵襲,聲響、月色的騷擾,詩人自然不能安睡,故曰“眠不穩”。這“眠不穩”三字,雖是概括性的虛寫,但由于有前兩句的具體描繪作基礎,所以顯得并不空泛。我們自可從中想見詩人近窗而臥,輾轉反側,不時被深夜奇寒及各種聲響攪醒的情狀。
“卻聽山犬吠柴荊”,更進一層,是寫當他困乏之極,方欲一睡時,卻被那狗叫聲驚醒。“山犬”,即山中之犬。“柴荊”,是指用柴荊做成的簡陋之門。山犬、柴門,明謂此乃山野鄉村。山犬為何向門而叫?顯然是聽到了黎明時人行的響動。天就要亮了,詩人那黎明困極的睡意,也全被這狗叫聲驚散了。
詩于真處見高低。此詩的好處,就在一個“真”。全詩不加雕飾,只依時序寫來,由寒夜難熬,至朦眬而臥,至犬聲驚醒,極盡客宿難眠之狀,使我們仿如身歷山鄉寒夜之境,親見詩人徹夜未眠之情狀。詩人那刻畫細微,真切傳神之筆力,確是令人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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