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應天長》花間詞原文|鑒賞|賞析|注釋|評點
其一
綠槐陰里黃鶯語,深院無人春晝午②。畫簾垂,金鳳舞③,寂寞繡屏香一炷④。碧云天⑤,無定處,空有夢魂來去⑥。夜夜綠窗風雨⑦,斷腸君信否?
【注釋】
①應天長:詞調名,有小令、慢詞兩體。小令始于此詞,慢詞始于宋柳永《樂章集》。②春晝午:春季白天正午的時候。③金鳳舞:指畫簾上繪的金鳳凰經風吹動宛如起舞。④香一炷:指一支點燃著的香。炷,量詞。⑤碧云天:這里用以比喻所懷念的人。⑥ “空有”句:人未歸來,只在夢境中見君來去,所以用“空有”二字。來去,其意偏重在 “來”字。⑦綠窗:指華麗的窗戶。唐馮贄《南部煙花記》:“隋文帝為蔡容華作瀟湘綠綺窗,上飾黃金芙蓉花,琉璃網戶,文杏為梁,雕刻飛走,動值千金。”信:相信,這里有君能否理解和體貼我的意思。
【評點】
這首詞寫女主人公相思懷人之情。
上片全是寫景。“綠槐” 二句乃室外之景,境界寧靜;“畫簾” 三句是室內之景,境界幽絕。這些看似是客觀描寫,但實際寫女主人公的感受,于寧靜幽絕之中可見女子的孤獨寂寞。
下片以夜色表達女主人公的相思。“碧云天”既是所見的夜色,又暗指她所懷念的漂泊在外的人。“夜夜”句用風雨搖窗、深夜夢醒的典型環境,表達她對遠人的深沉眷戀。末句是哀切的呼喚。葉嘉瑩先生在《嘉陵論詞叢稿》中評道:“懇摯深厚,真乃直入人心,無所抗拒,且不僅直入人心,更盤旋郁結,久久而不能去。”確為的評。
其二
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①。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樓花似雪②。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來煙月③。想得此時情切,淚沾紅袖黦④。
【注釋】
① “一寸”句:意思是指哪怕一寸短短的離腸也郁結著千愁萬緒。“一”、“千”、“萬”都是虛數,并非實指,均為表示其情意之詞。“一”言其短,“千”、“萬”言其長。②花似雪:梨花如雪。③煙月:指月色朦朧。④紅袖:泛指婦女紅色的衣袖。黦:黑黃色,這里指紅袖上淚痕點點。
【評點】
這首詞與前首詞一樣,仍寫相思懷人之情。
上片 “別來”句寫別離半年時間而書信全無,故尤思念。“一寸”句寫因思念而痛苦的情狀,“一寸”何其小,“千萬”何其多,“思念”這一無形的、抽象的東西通過千萬結的寸寸離腸表現得具體可感。“難相見,易相別”,很容易令人憶起李商隱的“相見時難別亦難”,但李句舒緩,韋詞急促,讀來如傾如訴。“又是”句則以景觸情,倍增傷懷。
下片“暗相思”,似直而紆,含義有三:一是相思無處訴說;二是相思悶郁心中;三是相思說不出…… “無處說”將相思、煩惱,零亂的心情合盤托出。“惆悵”三句,由現實到回憶,再又回到現實,凄苦之情自見。
這首詞直接傾吐真情,毫無掩飾,語雖淺直,而感情郁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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