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滑稽列傳第六十六·武帝時(shí)，征北海太守詣行在所[1]。》鑒賞

有文學(xué)卒史王先生者^[2]，自請與太守俱^[3]：“吾有益于君。”君許之。諸府掾功曹白云^[4]：“王先生嗜酒，多言少實(shí)，恐不可與俱。”太守曰：“先生意欲行，不可逆。”遂與俱。行至宮下，待詔宮府門。王先生徒懷錢沽酒^[5]，與衛(wèi)卒仆射飲^[6]，日醉，不視其太守。太守入跪拜。王先生謂戶郎曰^[7]：“幸為我呼吾君至門內(nèi)遙語^[8]。”戶郎為呼太守。太守來，望見王先生。王先生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北海令無盜賊，君對曰何哉?”對曰：“選擇賢材，各任之以其能，賞異等^[9]，罰不肖。”王先生曰：“對如是，是自譽(yù)自伐功^[10]，不可也。愿君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威武所變化也。”太守曰：“諾。”召入，至于殿下，有詔問之曰：“何以治北海，令盜賊不起?”叩頭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威武之所變化也。”武帝大笑，曰：“於呼^[11]!安得長者之語而稱之^[12]!安所受之?”對曰：“受之文學(xué)卒史。”帝曰：“今安在?”對曰：“在宮府門外。”有詔召拜王先生為水衡丞^[13]，以北海太守為水衡都尉。傳曰：“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14]。君子相送以言，小人相送以財(cái)^[15]。”

【段意】 這段寫滑稽者王先生幫助北海太守得到漢武帝的青睞，王先生也作了水衡丞。王先生能準(zhǔn)確揣摸武帝心理，有知人之明，其智慧顯然高出北海太守。

注釋

[1]征:召。北海:指北海郡,漢置,故治在今山東昌樂東南。行在所:皇帝駕到暫住的地方叫行在所,也簡稱行在。[2]文學(xué)卒史:掌文書的掾?qū)佟Ｗ涫?郡守的掾?qū)?分曹治事,亦叫曹史。[3]俱:一同前往。[4]府掾:府中的屬官。功曹:主管記錄功勞、考核成績等事的掾?qū)佟5]徒懷錢:只在懷中揣著錢。[6]仆射(ye):長官的通稱。[7]戶郎:掌門禁的官,即上文所說的衛(wèi)卒仆射。[8]吾君:指北海太守。[9]賞異等:獎賞那些出類拔萃、不同尋常的人。[10]伐:自我夸耀。[11]於呼:即嗚呼,驚嘆之詞。[12]稱:稱說,引述。[13]水衡丞:水衡都尉的助手。下文水衡都尉,掌管上林苑,都尉下面設(shè)五個丞,王先生為其中之一。此為武帝元鼎二年(前115)所設(shè)立。[14]美言二句:語出《老子》六十二章,意為美好的言論能像好東西那樣出售,高貴的品行可使自己高出眾人。市,賣。加,超過。[15]君子二句:語出《晏子春秋》。以上四句皆有所本,故以傳曰二字為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