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鵲橋仙七夕送荷花》詠荷花詩鑒賞

方岳

銀河無浪，瓊樓不暑。一點柔情如水。肯捐蘭佩了渠愁，盡閑卻、纖纖機杼。波心沁雪，鷗邊分雨。翦得荷花能楚。天公煞自解風流，看得我、如何銷汝。

這首《鵲橋仙·七夕送荷花》詠荷詞寫得很別致，它不從荷花的色香著眼，而是將它編織進牛郎織女的神話故事中，寫它的盛開是天帝對織女下凡舉動的同情和支持，因而讓這神仙之花在人間怒放。這種筆法，別出機杼，令人耳目一新，目的只在突出詞人對荷花的喜愛。

上片先寫織女對牛郎的愛慕以及他的下凡舉動?！般y河”兩句寫天界七夕時的涼爽天氣，用以同人間的酷暑相對照，用意為表明天界的美好，說明織女在那里原本就過著舒適的生活。然而她身居瓊樓，卻向往著人間的尋常夫妻生活，不愿在這寂寞的天宮中久居，故對牛郎萌發出一片真情，“一點柔情如水”，就象那“無浪”的銀河水一樣，是那么深沉，又是那么輕柔?！翱暇杼m佩了渠愁”，意謂織女愿意拋棄原先豪華富貴的生活環境，下凡來人間同牛郎結為夫妻。“捐”，拋棄的意思。“蘭佩”，原指珍貴的飾物，此借代為天宮中優裕的生活條件?！傲恕保藚s，解決?！扒?，他，此指牛郎。牛郎因家境貧困，無力娶妻，自然要為婚事發愁了。“盡閑卻、纖纖機杼”，是寫天女下凡以后，原先使用的織機，就閑置不用了。“盡”有最大限度的意思。兩句意謂再也聽不到天宮中傳出的札札的機杼聲了。

上片所寫，均從“七夕”兩字生發而成。先因人間適逢七夕，作者便想象天界也該如此，進而寫它的平靜清涼，再進而寫織女的柔情和她的下凡。因為這一切都是神話傳說“牛郎織女”七夕相會中的內容，作者便將它作為“七夕送荷花”題目中的當然組成部分了。

下片再寫七夕時的荷花美艷動人，似乎這荷花是天公特意將天上神花送到牛郎織女身邊，為他們夫婦的美滿生活而給予的熱烈祝賀。作者對天公的這一舉動十分賞識，表示肯定。但又對七夕時荷花盛期已過深表憂愁，他多么希望這象征著牛郎織女夫妻情愛的荷花能永駐人間。

“波心”三句，寫七夕時人間的美景。首句寫河面，次句寫天空，三句寫荷花?！扒哐睘樾稳莺用娣浚嘶ㄋ臑R的景象?！苞t邊”句寫雨絲從天邊鷗鳥飛過的云彩中飄落而下。“翦”字有洗滌的意思。南朝梁列孝標《廣絕交論》中就有“至于顧盼增其倍價，翦拂使其長鳴”，即為此意。末句言在河中水花的沖刷下，在空中雨絲的洗滌下，七夕正是荷花開得最茂盛的時候，以至達到楚楚動人、眩人眼目的境地?！澳堋?，此作到、至講?！俺保A美之意。南朝·梁·沈約有詩《少年新婚為之詠》有“腰肢既輕弱，衣服亦華楚”。這三句若單獨看，只是描寫了七夕大自然的秀美景觀。但若同下一句“天公煞是解風流”聯系起來，意境便大不同了。天公即天帝，說他很懂得風流，也就是說他很理解和同情織女為追求幸福生活而做出的努力，并對她敢同凡人牛郎結為夫妻表示支持。因此于七夕時特遣天使“送荷花”到人間，向牛郎織女予以衷心的祝賀。這樣理解作品，既扣題，又有新意。因為在牛郎織女神話中，天庭中的統治者是反對織女同牛郎結合的，并且又是王母娘娘用簪子劃出銀河將牛郎織女相隔開的?，F在作者偏說天公懂得風流，不但支持這段婚事，還送來神花，豈不太出人始料了，又太有意思了。

說一說荷花為神花的事。荷花又叫蓮花，在我國種植已有3000多年的歷史。由于它種植的歷史悠久，再加上花冠大而美，因此長期以來一直為人們所喜愛，往往把它比作神。如曹植的《洛神賦》中就把洛神比作荷花。道教和佛教也崇尚荷花。佛教中的釋伽牟尼所坐的便是蓮花寶座，觀音菩薩手持的也有蓮花枝。故荷蓮同神仙天界的關系特別密切。作者正是利用這點大膽想象，把七夕荷花說成是因“天公解風流”而送入下界慰問象牛郎織女這樣尋常夫妻的，便使原先尋常可見的荷花頓時變得不尋常了。詞的最后寫詞人對荷花的憐愛之情，“看得我，如何銷汝”，意即連天公都將荷花作為饋贈的禮品，我對荷花的喜愛就不用說了?？墒墙形胰绾稳棠偷昧?，你這荷花一日比一日更加清瘦和減艷呢?“銷”通消。“汝”指荷花。“銷汝”應倒裝為“汝銷”。詞人面對荷花將殘的嚴酷事實，便不能不發出如此長長的嘆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