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衰荷》詠荷花詩鑒賞
白居易
白露凋花花不殘,涼風吹葉葉初干。
無人解愛蕭條境,更繞衰叢一匝看。
白居易很喜愛荷花,詩中屢有吟詠。他在出仕蘇州刺史秩滿后曾攜蓮花歸洛,種植在園中,悉心養護,一旦外出,歸來后也首先察問,“回頭點檢白蓮花。”(《問江南物》)當白蓮花開,白居易泛舟池上時,“自藕新花照水開,紅窗小舫信風回。誰教一片江南興,逐我殷勤萬里來。”(《白蓮池泛舟》),引起詩人對江南的美好回憶。這首衰荷也是白氏晚年所作。白居易詩中詠荷的篇什頗豐,大都有所寄托。他早年任周至尉縣作的《京兆府新栽蓮》抒發的“讬根非其所,不如遭棄捐”的憤慨,貶江州時寫的《東林寺白蓮》為遭白眼的白蓮鳴不平同時也是為自己鳴不平。分司東都時寫的《種白蓮》、《感白蓮花》就變得語氣舒緩、無抗爭之意而有閑適之情了。這首衰荷,則是白居易在白露時節,見荷花衰敗有感而作。詩中描寫的荷花,不是宋·楊萬里所寫的:“接天荷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日紅”景致。而是進入秋天時的荷花走向衰敗時的景致。
“白露凋花花不殘”中的白露正是白露時節的白露,“八月節……陰氣漸重,露凝而白也。”(《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荷香銷晚夏,菊氣入新秋”(唐 ·駱賓王《晚泊》)“芙蓉露下落,楊柳月中疏”(北齊·蕭愨《秋思》)這些都寫到了秋荷,白居易這句則鮮明指出雖有白露凋花,但荷花并不曾殘落。正如肖綱《詠芙蓉》所說:“欣隨玉露點,不逐秋風催。”欣然任寒露點染,但并不因秋風吹動而零落。那么到了秋天,荷花到底零落不零落呢?李白《古風》說:“坐看飛霜滿,凋此紅芳年”。郭恭《秋池一枝蓮》說:“秋至皆零落,凌波獨吐紅”兩種情況都有。白居易強調花不殘,當與郭恭所寫景象相類。“涼風吹葉葉初干”涼風,當指秋風。這兩句是寫荷花形象,秋風吹,白露打,花雖不殘,葉初干,但畢竟不是盛開時的美好景象,因而也就不被人所注目。白居易接著對這種景象以“蕭條”二字概括,并說:“無人解愛蕭條境,更繞衰叢一匝看”,沒人能夠欣賞此時此刻荷花之所處的蕭條境界,而白居易自己對此卻是別有會心,若有所悟,繞著衰叢轉了一圈又一圈,看個不停。至于所悟、所會是什么,并沒有點明,僅留給讀者思考回味。是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境界嗎? 很難說,但卻表露了白居易觀察自然事物獨到之處。盛與衰,美與丑都辨證地互相依存轉化,盛中見衰,衰中見盛,美中見丑,丑中見美,在藝術鑒賞領域中這種現象更是隨處可見的。那些光彩奪目鮮艷的荷花映日圖固然令人神往,而那些瑟瑟秋風中枯荷敗葉又何嘗沒有令人注目的機趣呢。宋人許棐《枯荷》就寫道:“萬柄綠荷衰颯盡,雨中無可蓋眠鷗。當時個迭青錢滿,肯信池塘有暮秋”詩意是嘲諷荷花的,與歷來的贊美之調相比,可以說是別具一格。
總之,白居易這首衰荷詩從取材到立意都為詠荷詩增添了新意,為后世人的繪畫創作也提供了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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