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學·意識流小說

20世紀20年代興起的以與傳統寫實方法不同的創作方法寫成的小說，主要流行于英、法、美等西方國家。運用意識流方法寫作的作家并沒有共同的綱領、宣言和組織，因此他們并沒有形成一個文學流派，但他們把一些新的概念和方法帶進小說創作，開創了現代小說的新紀元。20世紀60年代后，寫作這類小說的人數愈益增多，意識流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成為現代小說的傳統創作方法。

意識流小說在現代哲學和心理學基礎上形成。其中給予它影響最大的是柏格森、詹姆斯和弗洛伊德。法國哲學家柏格森研究人的內在認識，提出了人的心理“持續時間”的概念，他強調過去經驗對現在的影響及兩者的有機統一。而美國心理學家與實用主義哲學的創始人威廉·詹姆斯則認為人的意識活動“并不呈現分裂成為碎塊的狀態”，它是各部分相互關聯的，“是一整片在那里流動”，而非“由 一節一節構成”，他提出以“川”或“流”來形容這種意識活動的狀態，“意識流”即由此得名，它也可以被稱為“思想流”或“主觀生命流”。此外，他分析了人的意識構成，認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非理性和無邏輯的，即潛意識，它與自覺的理性意識交織在一起; 他還認為人的過去的意識會浮現出來，與現在的意識一起，重新組織人的時間感，形成一種在主觀感覺中具有直接現實性的時間感。他們的學說對意識流方法的形成產生了極大影響。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發展了詹姆斯關于非理性、無意識的觀點，更進一步把潛意識的存在視為人的生命力與意識活動的基礎，從而在根本上改變了傳統思想中關于人的看法，并且，他在心理治療的醫學實踐中，摸索和創造出一整套心理分析的操作技術和理論原則，他的理論促進了意識流方法的發展與完備。

意識流的方法可從兩個層面理解： (1) 是一種敘事技巧，它產生無數連續不斷的印象，包括視、聽、觸覺和下意識各個方面的，它通常即指內心獨白。(2)不止是這種純粹的技巧，而涉及對人的意識和心理的解釋問題。現代哲學和現代心理學的發展打破了傳統的理性主義和從邏輯推理來解釋世界和人的看法，展示了當代世界紛紜復雜的現實圖景和人們紛擾困劇的內心圖景。面對這一事實，一些作家認為寫實主義的方法已經過時，表現這種復雜性，必須尋找更為恰當的文學形式和敘事手段。意識流的方法就是在他們的探索中形成的，作家以這種方法試圖去捕捉人物意識的全部流動過程，不局限于僅單純描寫其合理思想，顯然，這與現代心理學中對人的新的觀念有著密切聯系，并服從于對這種新觀念的表達。

意識流方法的運用在不同的小說中情況不盡相同，有的作品通篇皆用，有的則僅用于某些章節或片斷; 有的重在再現人物意識中的外在世界，有的則偏于對問題的思索和表達某種感情狀態;有的回憶往事，有的則既有回憶也有對未來的想象。意識流小說的代表作家有： 英國的弗吉尼亞·伍爾夫，愛爾蘭的詹姆斯·喬伊斯，法國的馬塞爾·普魯斯特，美國的亨利·詹姆斯和威廉·福克納等人。其中，伍爾夫的 《墻上的斑點》、喬伊斯的《尤利西斯》、普魯斯特的 《追憶流水年華》和福克納的 《喧嘩與騷動》被視為意識流小說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這些作品集中體現了意識流小說的特色： 打破了傳統小說的結構，故事的敘述不再按事件發生的先后次序或情節之間的邏輯聯系展開，而是隨著人物的意識活動，以自由聯想來組織故事，確定作品的結構。故事的安排和情節的銜接，一般不受時空或邏輯因果關系的制約，往往表現為時間與空間的大幅度跳躍轉換，不同場景的非邏輯的連接，過去、現在、未來的交叉重疊，有意忽略故事的完整性，情節的連貫性，人物在主觀的時空中活動，意識活動向不同方向伸展擴散和返回，這種不斷的循環往復，把作為作品中心的正在進行的事件突現出來。此外，這些作品常用內心獨白、自由聯想、象征暗示、事實虛幻相互穿插的表現手法來展示人物意識流動的軌跡。如 《尤利西斯》通篇通過人物的內心獨白或是他們對外在世界的感覺來展現和刻畫人物性格。描寫現實生活，其中布盧姆太太莫莉的內心獨白長達數頁，為了表現意識的流動感，不加任何標點，很鮮明地體現了意識流小說的特色。《追憶流水年華》的故事沒有任何連貫性，其中潛意識是作品的真正的主人公，情節的發展中插入各種感想、議論、倒敘、離題的敘述、顯得撲朔迷離，其結構有如枝柯交錯糾結的大樹。《墻上的斑點》把對墻上一個偶然的斑點所展開的任意聯想組織在一起。而《喧嘩與騷動》 記錄了康普遜一家三個成員思想上對眼前感受到的事件或記憶起來的事件所產生的片斷與印象式反應，人物的回憶、思索、囈語和潛意識活動交織著，從各自不同的角度，展開對中心事件的敘述，形成復調式的敘述結構。

總之，意識流小說沒有劃一的規格，其表現形式紛繁復雜，變幻無窮，在不同作家和不同作品中，其運用顯得搖曳多姿，很難用不變的原則把它框住。并且，意識流小說影響到了其他文學流派或文學領域，如新小說派與荒誕派戲劇的不少作家，在不同程度上亦使用了意識流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