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曲賦文·曉夢》原文與賞析

李清照

曉夢隨疏鐘，飄然躡云霞。

因緣安期生，邂逅萼綠華。

秋風正無賴，吹盡玉井花。

共看藕如船，同食棗如瓜。

翩翩坐上客，意妙語亦佳。

嘲辭斗詭辯，活火烹新茶。

雖非助帝功，其樂何莫涯。

人生能如此，何必歸故家。

起來斂衣坐，掩耳厭喧嘩。

心知不可見，念念猶咨嗟。

這首詩同作者的 《漁家傲》詞一樣，寫的是一次夢游，著重點放在對夢中仙境的描繪上。一上來二句敘說稀疏的鐘聲把女詩人帶入了夢境。夢中她腳踏彩云，飄然來到了仙境。以下十句，詳細敘述了她在仙境的愉快的際遇，是一次久久難忘的賞心樂事。在天上她遇見了仙人安期生和女仙萼綠華，據(jù)《史記·封禪書》所戴： “安期生仙者，居蓬萊，合則見人，不合則隱。” 作者在此用了“因緣”一詞，言其有幸得見之意。遇見萼綠華則說 “邂逅”，不期而遇之意，分別情況，用詞極有分寸。夢中飛入仙境，時令正是秋天，故有 “秋風正無賴”二句，無賴，此處應(yīng)作 “恣意”解，說秋風正恣意地吹。韓愈《古意》 “太華峰夾玉井蓮，花開十丈藕如船”，玉井花，當是韓愈詩中之玉井蓮。由于秋風肆虐，連玉井花也被吹盡。接下去寫她與眾仙人共享看藕、食棗、清談之樂。仙界的藕大如船，棗大如瓜，是人間未曾見過的。而高談妙論，活火烹茶又是當時讀書人的日常生活中常有的事，寫的是天上，但又像是在人間，給人以似真實幻之感。下四句寫仙境之樂，正是為表現(xiàn)詩人對現(xiàn)實生活的不滿，有 “此間樂，不思蜀”之意。早于女詩人的一位博學多才、風韻高邁的女詩人謝道韞，同樣對她所處的東晉時代有所不滿，她在 《擬嵇中散詠松》一詩中有 “時哉不我與”、“頓足俟王喬”之句，兩位異代不同時的女性，在此有驚人的相似。結(jié)尾四句寫夢醒后的思考，濁世塵囂，令人掩耳，仙界美好的一切，雖是一場夢，仍令人念念不能去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