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曲賦文·巖居僧》原文與賞析
趙師秀
開扉在石層,盡日少人登。
一鳥過寒木,數花搖翠藤。
茗煎冰下水,香炷佛前燈。
吾亦逃名者,何因似此僧?
趙師秀喜寫五律,繼承了唐代賈島、姚合的苦吟之風,對詩篇作慘淡經營。但他不是用奇句驚人,而是把語言磨煉得自然清新。
首聯點明題中 “巖居”二字: “開扉在石層,盡日少人登。”僧人所居不是琉璃殿閣參差的寶剎,也不是游人熙攘的勝境,而是罕有人跡的深山。他只是在巖間鑿室而居。“開扉”二字看似平常,實則表現了僧人樸儉的生活和淡泊的心境。
頷聯再進一步,具體描繪僧人所居的山間景象: “一鳥過寒木,數花搖翠藤。”承上句“少人登”而來,創造出一個清幽境界。人少,故靜寂; 山深,故幽邃,給人以冷氣森森的感覺。“寒木”之 “寒”,不是氣候寒暖之寒,乃指其境界的幽寂,即所謂 “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愴幽邃”(柳宗元 《至小丘西小石潭記》) 之意。著一“寒”字,境界全出。寫鳥飛用一 “過”字,十分精煉。這不是歸巢心切的疾飛之鳥; 也不是陶然自得于山林之樂的鳥。這鳥無憂無慮,不思不想,看似有一定目的,實在又沒有什么欲求,它只是穿林而“過”。一個“過”字,看似信手拈來,實是推敲苦吟而成。非 “過”字,不足以襯托 “巖居僧”心地的淡泊、平靜。寫花,不寫其香和色,而寫其在清風中輕搖之態,表現了山花無拘無束之神。花鳥本是娛情之物,但詩人所要表現的,不是花鳥的賞心悅目,而是山居環境的清幽,以襯托巖居僧心地的淡泊。
頸聯順勢一轉,具體描寫巖居僧的生活: “茗煎冰下水,香炷佛前燈。”幽居山巖,清茶一杯,可謂心遠地偏了,而煎茶的又是“冰下水”。“冰”,不取其寒,而取其潔。向來以冰喻清白,如 “冰心”、“冰壺”、“冰清玉潔”、“冰魂雪魄”之類都是。“冰下水”所喻,亦是此意,以表現飲水人的離塵出世。焚香禮佛,是僧伽生活的寫照,點明題中“僧”字。
前面的描寫,已經融入了詩人的向往之情,到尾聯就徑直發出感嘆: “吾亦逃名者,何因似此僧?”我也是一個不求世譽的人,怎樣才能象此巖居僧那樣逃于空虛、避世而居呢? 向往之意溢于言表。這一聯是前六句內在感情的直接表露,是主題思想的點睛。詩人所贊美的,是逃名而不是佞佛,所描繪的境界,是清寂幽邃,卻不是沒有生機,其意境頗具禪味。詩人旨在逃避世紛,表現潔身自好的情操,但不免消極之譏。
全詩所用,皆習見語,無驚人之筆,但精練自然,無斧鑿痕,自具一種野逸清瘦的風格,頗得晚唐詩的神髓,表現了江湖派的特點。詩人曾說: “泊然安貧賤,心夷語自秀。”(《哭徐璣》) 此詩正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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