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臺北》劇情簡介|鑒賞|觀后感
1969 彩色片 108分鐘
中國臺灣中影公司攝制
導演:白景瑞 編劇:張永祥 攝影:林贊庭 主要演員:歸亞蕾(飾馮淑姮) 柯俊雄(飾吳大任) 李湘(飾冷露) 武家麒(飾夏之云) 張小燕(飾夏之霞) 江明(飾何范) 馮海(飾王溥) 紫蘭(飾如茵)
本片獲1970年臺灣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最佳女主角(歸亞蕾)、最佳剪輯(汪晉臣)三項獎;亞洲影展最佳女主角(歸亞蕾)、最佳編劇兩項獎
【劇情簡介】
從美國飛往臺北的飛機上,五個懷著各自不同心境的海外游子,踏上了歸鄉之路。學畜牧的夏之云,偕同新婚不久的美籍華裔妻子如茵,懷著美好的憧憬,回家探望雙親;人屆中年而風韻猶存的富有女人冷露,或許是回臺北尋找失落的夢;翩翩風度里透著輕浮之氣的何范,歸來大約只是為了與“遠洋訂婚”的娟娟履行婚事;在美國學有所成的水利專家吳大任博士,心情相當復雜,他在海外有了美國情侶,這次回歸故里則打算辦理與妻子馮淑姮的離婚手續。在臺北松山機場迎候親友的人群,熙熙攘攘,也是各自懷著不同的心緒和希冀。
夏之云和如茵回到帶有純樸鄉土氣息的農場,感受到父母親情的溫暖,也感受到家鄉土地的召喚。如茵勸之云留下,可以發揮畜牧方面的專長,她也可以去教書。偏偏妹妹之霞,受出國留學風潮的影響,一心向往美國,纏著哥嫂幫她辦出國的簽證。哥嫂多次勸她留在農場共同經營,但任性而充滿幻想的之霞,我行我素,另覓他途。她原來同中學體育老師承志相戀,而承志并不想出國。在一次旅游中,她偶然結識了何范,兩相投合,何范本來是要同娟娟結婚的,但相處并不融洽,便又移情之霞。倆人匆忙決定結婚后同赴美國,父母、哥嫂,雖多方反對,也無法阻止。婚禮如期舉行。
冷露在臺北有一棟漂亮的別墅,是請美術教師王溥替她代為購置并管理的。冷露歸來,王溥原擬將鑰匙交出便離去的,不意冷露卻含情脈脈地留他住下。原來,他們年輕時曾經相愛,后來冷露跟一位富商去了美國,勞燕分飛,在王溥心靈上留下了創痕。冷露經歷人世沉浮,愈覺真情之可貴,希冀舊夢重溫,但卻難覓昔日情緣。育幼院年輕的老師于慧敏,原本是冷露老同學于姐的女兒,王溥如親叔叔一樣待她,近來又為她畫了幾幅肖像和素描,這就引起冷露的妒忌,當著王溥將畫像一一撕毀。王溥憤而離去。而慧敏卻平白地受到侮辱,甚至遭到母親的譴責。當誤會澄清,冷露終于悟出“愛情是不能貯藏的”,最后決定捐款資助育幼院,自己也留下來做老師以尋求人生的快樂。
吳大任博士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家里,見到患風濕病半癱的父親,如今已能拄杖行動;兒子小凱,正讀小學,成績優秀;弟弟大侃在紗廠當工人,勤勤懇懇。他離家赴美攻讀,匆匆十年,這是他第一次回家。這個家,全靠妻子淑姮含辛茹苦地操持著,生活雖清貧(淑姮以在街頭賣泡菜補貼家用),卻也別有一種人倫的溫馨、和睦。不料他回家的第一晚,飯菜上桌,他一口未吃,借口公務在身,并不住在家里,卻在“觀光飯店”包了房間。淑姮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一家人籠罩在一種異樣的氣氛里。
大任到工廠與大侃相會,想從弟弟那里先作些試探。大侃看穿了哥哥的心思,憤而斥責他做得太過分了,并說這些年這個家全仗著嫂子辛苦維持,還聲稱,“你要與嫂子斷絕關系,就是跟全家人斷絕關系”。
大任回家,約妻子淑姮到外面吃飯,淑姮雖有不祥的預感,仍特意換了一身新衣,薄施淡妝,臨出門時小凱連連夸贊媽媽今天好漂亮!在飯店點菜時,大任迂迥地問起兒子小凱的學業,提出要接他去美國讀書,淑姮當即表示反對。大任又問她今后有什么打算,淑姮出于女性的敏感,斷然回絕說:“我從來沒有什么打算。”說罷離席而去,獨自飲泣。回家后,她問小凱愿不愿跟爸爸去美國,兒子則天真地說,要跟媽媽一起去,說著說著母子二人抱頭而哭。暗中關注著這突兀而起的家庭變故的爺爺,怒而揮杖擊桌,命令大侃馬上把這個不肖的兒子大任叫回家來。此時,大任已離開所住飯店到水庫工地考察工作去了。
在工地上,大任多年的摯友一則希望他留在臺北參與水庫建設,發揮其專長;同時批評他不顧夫妻道義,勸他迷途知返。大任有所觸動,回到臺北家里,父親的手杖劈頭向他打來,他避之不及,額部出血。隔壁鄰居高山大伯,在河邊找到大任,用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開導他。大任經歷了連日來心靈的撞擊,也被妻子賢淑大度、任勞任怨的品德所感動,愧疚地從飯店搬回家來。夜深了,在房門口,只聽見妻子一邊在踏縫紉機,一邊還在鼓勵兒子小凱勤奮學習,大起來要勝過爸爸。大任聞之,怦然心動。
又是臺北機場,人群熙攘。即將登機赴美的夏之霞,忽然不知為什么要去美國,悵然若失;而她的哥嫂則決定雙雙留居臺北了。冷露也毅然留下,不再遠游了。吳大任則給家人買了一棟新公寓,合家喬遷,不勝欣喜。
【鑒賞】
60年代后期,伴隨著臺灣經濟的高速發展,曾興起一股學子出洋不歸的風潮,約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留學生滯留海外發展,造成大量高級人才外流的結構性危機。《家在臺北》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社會心理熱點,以健康、寫實的藝術筆墨,創造性地將臺灣著名女作家孟瑤的小說《飛燕去來》搬上了銀幕,成為當年十大賣座片之一。白景瑞以處女作《寂寞的十七歲》(1967年)一鳴驚人,到《家在臺北》(1969) 問世,更聲名鵲起,贏得與著名導演李行并稱“李、白”而開拓臺灣電影社會寫實新風氣的美譽。
與李行在臺灣本土成長的經歷不同,白景瑞大學讀的是師范學院藝術系,酷愛繪畫與戲劇,1960年以記者身份出洋求學,在意大利電影最高學府“電影實驗中心”潛心攻讀,深受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的文化啟蒙。1964年學成回到臺灣,隨即被中影公司聘為劇本編審,翌年被提升為制片部經理。這一時期,恰值龔弘新任中影總經理,大力倡導健康寫實主義制片路線,白景瑞參與了《蚵女》的后期工作,還有《養鴨人家》、《我女若蘭》等的劇本討論和策劃,成為推動健康寫實電影創作新潮的一個中堅人物。《家在臺北》就是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上應運而生的一部倍受矚目的力作。
《家在臺北》敘事的魅力,并不在于它運用了 “分割畫面”的靈動而花俏的技巧,而在于它善于從人物命運的軌跡中呈現現實的脈動,以可親可感的藝術形象來揭示落葉歸根的主題。影片采用平行并置的群像式結構,將三段自成格局的海外游子的故事,向心地凝聚在游子歸來的同一敘事焦點上,其間參差錯落的多重人生選擇,形成不同文化心態的對比,賦予“家在臺北”的象征性命意以較為厚重的文化氣息和歷史感。
第一段故事,突出了夏之云、夏之霞兄妹不同的性格及其在歸鄉出洋選擇上的對比,具有濃郁的喜劇色彩。本來,夏之云攜新婚妻子如茵來臺北鄉間的農場,只是做一次短暫的省親、孰料父母子媳間的人倫親情以及農場農牧兩旺、亟待開發的現實景況,竟令他們雙雙作出了以農場為家,不再遠游的決定。偏偏自幼嬌寵、任性的妹妹之霞,一心向往出洋,原指望哥嫂能幫她圓這個“美國夢”,此刻發現指望落空,便與自美歸來的浮華青年何范結識,并以閃電式的結婚行動作跳板,實現了飛赴美國的夢想。十分有趣的是,到了臨上飛機的那一瞬間,之霞心中卻空落落的悵然若有所失,不知為什么要去美國。兄妹倆性格的差異和倆人間互為背反的人生決定,誠然是頗多喜劇情趣的。
第二段故事,以言情和傷感的筆觸,揭示出從美國失意歸來的中年女性冷露不堪回首的心靈創痛。當年也是為了出洋留學,她曾依附一個有錢的商人,割棄了與學繪畫的窮學生王溥初戀的純情。此番歸來,她本想與王溥重溫舊夢,但往事難追,情感的裂痕早已是無可修復的了。出于女人的猜疑和妒忌心理,她曾一度將育幼院年輕老師于慧敏視若情敵,誤會消除后,她更是痛愧交集。或許是被于慧敏內心寧靜、充實并富于女性凜然尊嚴感的詩意形象所打動,她最后斷然決定留在臺北投身幼兒教育事業,以尋求新的精神平衡。
第三段故事,以充分鋪展的濃墨重彩和戲劇張力,在十年離合的背景上,描述了留美攻讀水利專業、如今成為“洋博士”歸來的吳大任,出洋十載,首次歸家,目的僅僅是要與結發的妻子淑姮辦理離婚。在吳大任留洋求學期間,正是淑姮含辛茹苦,挑起了這個家庭的重擔,既要侍奉半癱瘓的父親,又要照顧年少的小叔,還要撫育稚子讀書成長。淑姮的任勞任怨,賢慧善良,與丈夫吳大任恰恰形成強烈而尖銳的對照。在影片敘事的推進中,父親、小叔、兒子和街坊鄰居,統統站在淑姮一邊,一致譴責這個喜新厭舊、忘恩負義的男人。與此同時,影片還以適切的藝術分寸,展現出吳大任從猶疑、愧悔到幡然自省的思想轉變過程。但是,影片編導或許過于倚重、強化了中國傳統道德的力量,而對于現實環境在促成吳大任轉變上的諸般條件卻沒有給予充分的藝術揭示,這就給影片大團圓的喜劇結局帶來某種以意為之的斧鑿痕跡。
《家在臺北》以社會寫實為作品的風骨,又很注意藝術形式的創新和語言的流暢。不足在于,形式比較花俏,三段故事敘述的風格不盡統一。在臺灣健康寫實電影興盛的年代,學術界曾就“健康與寫實”能否融合引起過論爭,所謂“健康”,強調的是與主流意識形態的一致性,將社會光明面呈現給大眾;而“寫實”則要求敢于針砭社會時弊,賦予藝術形象以質樸的人文本色。在白景瑞的電影創作生涯中,不乏社會寫實的力作,從《家在臺北》到《再見阿郎》(1971),堅持以寫實的精神來關注整個社會的狀貌,敢于提出社會性問題的思考,并從道德審視的角度予以褒貶臧否,但又不失善意和誠意,將健康與寫實作了恰當的融合。這一切,顯然是與他從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所得到的文化啟蒙密切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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